第605章 朝會
南疆九月,風清氣爽,晨光……阿音眯了眯眸子,看了一眼東方泛白的魚肚——好吧,現在還看不出晨光什麽樣兒。
“這也太早了。
”絲雀扶著阿音穿戴整齊了,不禁打了個呵欠,“奴婢上次起這麽早還是小姐封王的時候。
”
阿音擡手扶了扶頭上的冠,身上是王爵的朝服,這一身兒是禮承司昨天才送來的,說是今天朝會要穿的,雖然不比冊封的時候那一身重,但是也不輕松啊。
“都好了麽。
”秦夙一襲玄衣,穿的也是朝服,隻是這一身可比阿音輕松多了。
阿音掩著嘴角,打了個呵欠:“托侯爺褔,都好了。
”說著眼角掛著淚痕看著他,問道,“這朝會是天天要去麽。
”
“通常是一個月四次,你才回來,估計要連著去幾天了。
”秦夙說著走了過來,擡手將她的冠扶好,那根鎏金麒麟簪重新簪好,一臉嫌棄道,“丟人現眼。
”
“……”
“走吧。
”秦夙說著一甩衣袖,轉身走在前面。
阿音在後面朝著他的背影又打了個呵欠,小聲道:“在哪兒呀。
”
“自然是朝閣了。
”秦夙說完,回頭看了她一眼,“你在雲墨那兒都學了些什麽啊。
”
阿音一下就不樂意了,“我學了什麽也不知道我真的會來當這個勞什子的王爺啊。
”
“真不想當就早點滾蛋。
”
阿音咬了咬後槽牙,嘟囔道:“等我找到解藥了,你求我我都不留下。
”
旭日東升之前,鎮南侯府的馬車緩緩地往內城城西的朱雀大道上,往朝閣去了,大約走了半個時辰才到。
阿音這才發現,其實鎮南侯府和鎮南王府還有朝閣,是在一條線上的。
鎮南王府算是在中間,侯府在東面,朝閣在西面。
阿音想,要是自己住在王府的話,可不用白走了這麽多路。
等到他們到了的時候,已經天光大亮了。
阿音跨進大門的時候,一眼就看見了兩旁站著的二十多個官員,都拿著朝牌垂首站著,乍一眼瞧著應該比她回來那日等在王府門口的要多一點,但是也多不了幾個。
放眼看去,這所謂的朝閣其實有點兒像是貢院,隻是這偌大的庭院裡並沒有供學子考試用的小屋子,而是一排廂房。
正殿裡擺著一個偌大的麒麟式椅子,兩旁是官員們坐的蒲團和矮幾。
大廳的中央有一頂巨大的銅鼎,裡面燃著一種淡淡的木香,顯得此處倒是頗有書香氣。
阿音一路目不斜視的往裡走,身後的那些官員便垂著頭齊齊的跟在後面。
秦夙一言不發的走在阿音身側,總是靠後一步的距離,阿音能清晰的聽見他不緊不慢的腳步聲,總有一種在盯著自己的緊張感。
其實阿音本來也不怎麽緊張的,可是絲雀扶著她的小手總在不自禁的顫抖,叫她也跟著緊張了起來,幾次都差點兒忍不住側眸看看她。
阿音終於走到了玉座之前,回身看著一眾官員,聽見外面的登聞鼓想起了一陣鏗鏘有力的鼓聲,聽得人心潮澎湃的。
鼓聲一落,便聽見眾人齊聲道:“恭迎王爺回朝,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
”
“眾位免禮。
”阿音沉著道。
“謝王爺。
”
秦夙聞言,示意阿音坐下,自己也坐在了一旁早就安排好的椅子上,冷聲道:“今日是王爺頭一次朝會,你們都撿著緊要的說吧。
”
他那聲音,要不是這幾日都在傳侯府寵著這位小王爺,大家都要以為這奪權的讓他不高興了。
阿音此刻沒空想秦夙如何了,盡力控制著自己不把“如臨大敵”四個字寫在臉上。
偌大的朝堂上,幾十號人紛紛落座,之後便是一陣長久的沉默,就在秦夙又要發火的時候,終於有人起身道:“臣內城司馮伯牙,有事啟奏。
”
阿音微微頷首,沒有說話。
聽見馮堰說道:“最近鎮南王府已經開始修葺,由承建司全權處理。
隻是這所有撥款是從鎮南侯府的銀庫裡撥的,臣以為,此舉不妥。
”
秦夙聞言,微微挑眉:“說。
”
“從前鎮南王府還在的時候,南疆所收稅賦都是入府庫,府庫由王府和內城司共同管理,兩成入王府私庫。
後來侯爺接管南疆,這兩成便入了侯府私庫。
所以如今這兩成,應該如何處置呢。
”
眾人聞言,都將頭埋得深了些。
這事兒確實應該由內城司來說,隻是這事兒太敏感了,都說這丫頭回來是跟侯府奪權的,這頭一樁不就是財權麽。
財權怎麽拿回去,最容易先拿出來掰扯的就是這兩成的私庫稅銀了。
這架勢,才幾天啊,一來就要開戰麽。
隻是,眼下既然是馮大人站出來說話了,另一位恐怕就等不及了。
果真,還沒等阿音想出個所以然呢,就聽見一個粗狂的聲音驟然道:“馮大人這是什麽意思,一來就要讓侯爺分家產麽。
”
阿音看著那個高個子的中年男子,默了默,問了個十分實用的問題:“這位愛卿是?
”
“臣是外城司使吳子期。
”
“子期,伯牙?
”阿音淺淺一笑,知道這事兒不簡單,問道,“愛卿有話慢慢說,我聽得見。
”
吳耀聞言,面上一曬,悄悄地看了一眼秦夙,見對方個臉色也不悅,便清了清嗓子,道:“是臣莽撞了,隻是馮大人這話說得急了,王府在修繕,用侯爺的銀子是侯爺大方,怎麽的就扯到那兩成私庫了,私庫歸侯府都五十年了,在乎這一時半會兒麽。
”
“什麽叫在乎麽。
”馮堰瞪了對面一眼,“如今南疆有王府,有侯府,眼看著已經九月了,年底稅務上繳怎麽算,什麽分,怎麽去?
你都明白麽,在這叭叭叭的。
”
“你怎麽說話呢,今年的稅收自然還是去庫銀了,有什麽年後再分嘛。
”
“你什麽意思嘍,這年後難不成要王府和侯府分治南疆麽?
”
“我什麽時候說過,你這老匹夫,又在這兒挑撥離間。
”吳耀一著急,那股子匪氣又山來了,“你可是侯爺一手提上來的,怎麽一來新主就往前湊,忘恩負義。
”
“你說誰忘恩負義呢,你再說一遍!
”
“我就說了,你想打架啊!
”
阿音見他們吵的熱鬧,便知道今天恐怕除了這件事兒,別的也管不著了。
默默地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秦夙,乖乖,著臉比鍋底還黑。
秦夙一言不發,終究阿音在南疆的第一日朝會,在兩位內外大臣的爭吵中,匆匆結束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