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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身被動技》第一五一七章 三十年兢兢業業,出個門家破人亡

  桂折聖山。

  此時的聖寰殿,倒是頗有幾分熱鬧。

  魚老放眼望去,除卻道璿璣外,還有多個年輕人,北北、奚、敖生、芳芳等。

  聖寰殿許久沒有這麽多年輕人過了。

  以前都是一幫中年人、老頭子,看上去耄耋遲暮、屍位素餐,但起碼拎出來能扛事吧?

  現在這幫人……

  魚老一言難盡。

  總有一種生機勃勃,又人才凋敝的矛盾感。

  這就是道穹蒼說的要“大換血”?

  是,聖山上下現在是大換血了,老一輩的一個都沒看著了,全換成新的。

  但……

  能用嗎?

  新來的是不摸魚,還個個乾勁十足,還都想成大事!

  但就這幫人扔到山下去,怕不是徐小受一人邦邦兩拳,就能給全乾碎掉?

  魚老有一種給道穹蒼坑了的錯覺。

  但偏偏那時他提出要什麽“大換血”建議的時候,老一代的十人議事團也是全票通過。

  好極了!

  魚老想到這再看過去……

  就離譜,老一代十人議事團成員,一個都沒了!

  全給自己票沒了!

  甚至不止“人非”,“物是”都不存在一點。

  以前道小子在的時候,聖寰殿的主基調還是銀色的,看上去敞亮又大方,讓人心情和陽光一樣明媚。

  但就去城外幹了一架的功夫,回來後,這烏漆嘛黑還泛著紅色的聖寰殿裝潢,是怎麽一回事?

  誰換的?

  初次歸來的魚老,還以為自己走錯了地方,走到了南域戌月灰宮去——色調太晦暗了,跟鬼獸之氣似的!

  都是玩天機術的,不知道紅色代表血腥,代表血光之災麽?

  怎麽會有人喜歡這種黑紅交加的配色,搞得整個大殿烏煙瘴氣的?

  “難怪新官上任三把火,燒掉自己兩身,最後還把整座玉京城燒沒了……”當然最後這句腹誹,魚老萬萬不敢說出口。

  送完曾孫女歸山後,他也佛了。

  隻恨道小子叛逃聖神殿堂的時候,沒有帶自己玩。

  現在呆在大殿中,除了羨慕茍無月和未瘋可以在外面浪,就是暗中祈禱璿璣殿主不要再點到自己了。

  我想摸魚,不想打架啊!

  “……玄妙門?

  “對,出完這一劍,谷老怕是命不久矣。

  前邊,道璿璣還在問奚關於情劍術的事,後者語氣有著黯然。

  倒是如今必須撐起大局,不得不成為所有人眼中主心骨的璿璣殿主,難得不再有過於波動的情緒了。

  “他倒是敢……”道璿璣隻是略略有些遺憾,旋即便歸於平淡。

  於她而言,谷雨隻是一步閑棋。

  她才剛上任,手中正缺這麽一把稱手的劍,可以比肩一下茍無月,或者饒妖妖——北北太年輕,擔不起此重任。

  但凡谷雨不那麽拚,不那麽決絕。

  就算拿不下徐小受,隻要回來後略表臣服之意,她道璿璣大概率還是會送出半聖位格。

  隻是可惜了,古劍修的性子太強。

  但這也算是在意料之中,畢竟谷雨早前就表明了閑雲野鶴慣了,不可能為她所用。

  既無用,早早淘汰出局,懶得多費心思!

  隻是這樣的話……

  道璿璣目光掃過眼前一個個充滿乾勁,但臉色還有些稚嫩的家夥,唯一一個滿臉胡子拉碴的,卻是個隻會嚶嚶嚶的大漢時。

  她也沉默住了。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天機術士本就不是沖在前頭的戰士,她終於意識到了,但聖神殿堂怎就剛好卡在自己上任時,無一可用之戰才呢!

  越過一眾期待的目光,道璿璣最後將視線落到了神色有些躲躲閃閃的魚老身上。

  “魚老,劍仙之戰已過,後續局勢,你有何高見?

  魚老心頭一嘆,不該來的,果然還是來了。

  我懂個什麽局勢啊我,你要問三十年前的我,那還能給你說道說道。

  現在?

  那道小子叛逃聖山時,連帶著就給老頭子我的魚腦也打包帶走啦!

  心頭吐槽歸吐槽,魚老很懂摸魚的,他死魚眼眨巴了兩下,很快迷茫又略含期待地擡起了頭,四下顧盼道:

  “糕點?

  “什麽糕點?

  “伱這麽一說,確實有點餓了喔……”

  聖寰殿一下靜了。

  道璿璣不是個開不起玩笑的人,但這會兒她真沒心思嬉鬧,“高見,不是糕點。

  這甚至不是同一個音!

  所有年輕人都站著,都瞪著大眼睛盯著自己,魚老卻早已過了不好意思的那個年紀了。

  “嘎吱——”

  他拉開屬於自己的那把椅子翹著腿坐下,嘿了一聲後,左手搭在桌面上,右手舉了起來。

  沒了!

  眾人這般盯著他。

  他就這般盯著璿璣殿主。

  道璿璣等了三息,眼睛瞇起:“什麽意思?

  魚老樂了,在外面乾完一架後,他反骨也給乾出來了,知道一味的逃避隻會讓敵人得寸進尺,於是道:“這就是我的高見呀,道小子在的時候,我們都是這樣的。

  道璿璣險些沒反應過來。

  她都如此,四周圍著的幾個小年輕,更是連看都沒看懂。

  魚老不知從哪就摸出來了一條魚骨頭放進嘴裡啃,邊啃邊挨個點起了座位:

  “不止是我,還有他、它、她……當年我們都是這樣子議事的,效率很高的!

  “新來的小家夥們還不知道吧,道小子……就是道穹蒼提建議,我們負責舉手贊成就行。

  他看向道璿璣:“你是他妹妹,鬼主意肯定也不少,就不用試探了,直接提建議。

  “反正我說得再多,道小子都能挑出來缺點,最後駁斥掉,您也一樣。

  “所以,還不如中間歪七扭八的過程省了,對你我和大家都好……總之你說的我都贊成!

  他說著再舉起手,看向桌邊一個個臉上寫著震驚的小家夥,嘿笑道:“你們呢?

  奚、北北等人,舉手也不是,不舉手也不是。

  隻有芳芳一人重傷初愈,赤心不改,覺得魚老說得好有道理,乖乖也舉起了手,弱弱道:

  “那、那俺也贊成……”

  道璿璣一張臉拉了下來。

  某一刻,她甚至懷疑是不是自己依舊中了道穹蒼的算計,連奪他殿主之位都被料到了。

  否則,怎的上任後眾叛親離,舉步維艱?

  “薑吶衣呢!

  她不想再廢話與試探了,回頭看向了奚。

  就沖魚老這副態度,指望他在徐小受率眾殺上聖山時,掏心掏肺擋住那幫人……沒戲!

  這種人,順風時他能錦上添花,逆風時還能見著人影不錯了,總之難堪大任!

  包括那個疑是勾結徐小受的仲元子,還有縱敵不止一手早忘初心為何了的方問心!

  果真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但正值用人之際……

  現在動不了他們,日後再行算帳!

  當務之急,依舊隻能將希望寄托於愛蒼生之上——聖神殿堂人中,能替自己擋過這一劫的,隻剩這一位了。

  “薑吶衣……”奚有些遲疑,他沒接到信息,那就是還在染茗遺址啊。

  “他沒時間了。
”道璿璣看了看殿外天色,是滅族的好天氣,她手一擺,“北域普玄薑氏,就此除名吧!

  “慢——”

  便這時,眾人耳畔響起一道撕裂的聲音,齊齊轉頭看向聲音的發源地——魚老。

  魚老坐著坐著,感覺懷中多了些重量,身上很快凝實具現出了一道身影。

  他愣了下,挖了挖些許不適的耳孔,“你誰?

  薑吶衣甫一歸來,驚魂未定,還沒能從死亡中清醒,已下意識能對著上首的璿璣殿主大吐苦水:

  “薑吶衣,見過璿璣殿主!

  “哇,殿主,您是不知道,吶衣這一趟有多辛苦,吶衣冒著十死無生的風險,護著半聖衛安闖進神愛大戰,就為了見蒼生大帝一面,最後……”

  “最後你再不從老頭子我身上下來,把你腦袋擰下來去釣黑鯊。
”耳畔傳來幽幽的聲音。

  薑吶衣一愣,“誰在說話。

  他轉頭看向周邊,有好幾個陌生的面孔,還有個絡腮胡大漢,“你在說話?

  這人好蠢……芳芳看著這家夥,捂著嘴,噗嗤笑了。

  “咦?
”薑吶衣感覺自己飛了起來。

  上一次他有這種腦袋飛起來了的感覺,還是剛剛。

  他剛剛身體被邪罪弓之矢射碎了。

  但剛剛腦袋是往下掉,掉一半給神亦拳力轟成了齏粉,人死後自動出的染茗遺址,還能活!

  這一回……

  薑吶衣驚恐發現,自己腦袋被人提起來了。

  自己身下竟然墊著一個人,難怪剛剛感覺這椅子坐著這麽硌人?

  “你誰!
你想死不成?
我才剛立下大功,你敢動我?

  萬幸此刻腦袋和脖子還是連接著的,殘餘在染茗遺址中才剛剛回過來的魂,令得薑吶衣猛然意識到……

  身下這位,竟是此刻聖寰殿裡唯一敢坐著的!

  這一瞬,他差點尿褲子。

  “前輩饒命!

  “前輩小的有眼不識泰山!

  “前輩……”薑吶衣重重砸地,“哎喲!

  “嘖,我還是喜歡你囂張的時候。
”魚老將這皮球腦袋一把扔了出去,他還嫌捏碎這玩意臟了自己的手呢,這軟骨頭!

  “多謝前輩不殺之恩,多謝多謝……您就是魚老吧,果然相貌風度,有高人堂堂。
”薑吶衣張口就來,不管三七十二一先上馬屁。

  “嘿!
”魚老樂了,還是個樂子人,怕不是真嚇尿了褲子?

  殿中人齊刷刷落到了這滿口胡言亂語的家夥身上。

  不止北北知曉薑吶衣的歸來代表著什麽,此刻連芳芳都猜出來了。

  “愛蒼生呢?
”道璿璣目中終於有了光。

  提起愛蒼生,薑吶衣噌一下就從地上躥了起來,興奮得手舞足蹈:

  “你們是不知道,裡面蒼生大帝和神亦戰成了個什麽樣,那簡直用‘毀天滅地’都無法形容!

  “這才是十尊座啊!
我沒過去之前,甚至無法想象……”

  薑吶衣抱著腦袋,激動地道:“什麽狗屁徐小受,空間奧義,還有梅劍聖?
等蒼生大人歸來,一人一箭,通通送上西天!

  “我問你,愛蒼生呢?
”道璿璣臉色微慍,這廝竟敢無視自己的問題。

  薑吶衣這會兒還真的是有恃無恐了,第二次沒有正面回答璿璣殿主。

  就仗著自己有了倚仗,他起身後看著殿主,不答反問:“蒼生大人之前是在哪裡進的遺址?

  從哪裡進,就從哪裡出,這點早就得到了驗證。

  就如他薑吶衣,之前在這個位置進,出來後剛好也就被魚老給托起來了。

  道璿璣看到薑吶衣狗膽包天了,眉宇間反而難得地多了幾分喜色。

  她一輩子有過的表情,真不及這幾日的多。

  而薑吶衣……這家夥沒點顏色,還真不敢開染坊,敢如此放肆,反倒證明了他已立下大功。

  不過,愛蒼生此前從哪裡進的染茗遺址,道璿璣還真不知道。

  殿門外桂香一送。

  身著淡黃色宮裝長裙的九祭桂靈體便出現了。

  她也不顧裡頭人拜見,以及魚老的示意,第一時間指向了門口:

  “他從此地進。

  不管道璿璣之前做錯過多少決定……

  不管薑吶衣看起來如此的不著調……

  當下能挽救聖神殿堂於水火者,隻剩下愛蒼生一個,隻要他能歸來,其他的先通通擱置!

  此時此刻,就連薑吶衣,九祭桂靈體看起來都覺著眉清目秀了幾分。

  但很快,她就為自己的錯誤認知進行了深刻的反省……

  薑吶衣本還在計算著時間,突兀神色大變。

  他單膝跪地,一個滑跪滑到了聖寰殿門口,大張雙手,口中爆出諂媚高喝:

  “恭迎蒼生大帝歸來——”

  這一聲,穿梁破殿,聲動雲霄。

  芳芳是第一次當戰部首座,沒經驗,見薑吶衣如此蹦躂,還以為是桂折聖山上自己不認識的什麽大人物,下意識就也要滑跪上前復刻此舉,“恭……”

  奚一反手,將他抓住,強行打斷施法。

  如此小醜把戲,聖寰殿裡出現一個就夠了,還要來倆?

  所有人正在驚愕薑吶衣浮誇舉止之時,陡然之間……

  “轟!

  聖寰殿門口,降下了恐怖的黑紅色邪罪聖壓。

  隻一瞬,周遭空間暴然崩碎,護住大殿的天機陣法即刻激活,又超負荷運轉,到處“滋滋”炸碎了道紋。

  離得最近,還想要第一時間獻上殷情的薑吶衣,甚至來不及發出痛苦呻吟,眼一翻白,整個人被聖壓蹂進了爆碎的地磚之中,筋骨盡斷,成爛肉一堆。

  “哢!

  北北已算離得遠了,仍舊雙膝一彎,膝骨近乎粉碎,她目中閃過駭然,小臉轉又漲紅,卻連一瞬都抗不了。

  “噗!
”張口就噴出鮮血。

  敖生、芳芳畢竟不是脆弱的古劍修,第一時間爆撤,可腳步剛一擡,也給聖威轟進了大地之中。

  確實不脆。

  但論硬骨,真沒有古劍修硬骨!

  “啪!

  魚老屁股下面的椅子炸成了碎片。

  他整個人被黑紅的邪罪之力掃飛,但在半空還算能護下一塊椅子闆,優雅地抓著落地,在踉蹌跌倒的時候墊到屁股下。

  於戰場和大殿兩地輾轉,但確實也於正面戰場感受過徐小受那股氣吞山河之勢的奚,比較了下蒼生大人也從正面戰場歸來後一時收不住的……

  “終於……”

  那涼了幾日的血,終於沸騰了!

  被人打到臉上,壓得快要埋進地裡的頭,總算擡得起來了!

  奚呈大字型鑲在墻面中,五臟六腑嗷嗷叫疼,眼裡卻還能湧出一大片熱切:

  “大的要來了……”

  嗚——

  桂折聖山之巔,忽有邪雲相匯,玄氣橫生,半邊天被染成了陰晦的顏色。

  連帶著聖寰殿外的廣場上,積雪掃之一空,祖樹九祭桂都染上了幾分邪異色彩。

  “愛蒼生!
”九祭桂靈體重重一喝,“收一下!

  桂木輪椅出現,愛蒼生坐下。

  比人還高的邪罪弓淩空一翻,挎於腰側,左手於虛空一扯,扯出了黑布蓋於腿上。

  一下子,他眼周迸現的青筋消去,目中翻湧的殺機和道則隱沒,殿內殿外呼嘯著的邪罪之力也跟著退潮。

  “砰。

  前腿著地。

  主座終於從靠在墻上,跌回了地面。

  座上的道璿璣,總算是感到一身重壓消失,自己可以起身了。

  她沒有起身。

  她的目光望著身下主座在地上拉出的兩道溝壑,微一擡看向距離自己有了丈許遠的玄桌,最後再眺到大殿門口那個端坐於輪椅之上的小小背影。

  有那麽一瞬,道璿璣恍惚了……

  “我真的把道穹蒼攆出聖山了嗎,我真壓了他一次嗎?

  “這,才是十尊座?

  當世最為巔峰的十尊座之戰,距今已過去幾十年。

  幾十年不見,有人認為他們弱了,有人認為他們強了。

  但時間是公平的。

  這麽多年過來,當世人敢去調侃時,證明時間確確實實也磨滅了不少當時人們對十尊座的深刻印象。

  餘下的,風聞罷了。

  道璿璣知道愛蒼生很強。

  她畢竟也是那個時代的人,雖然沒參與過十尊座之戰。

  她從沒小覷過這一號人物。

  但當這家夥連歸來一剎乍洩的勢,都能壓住同為半聖的自己時……

  即便天機術士不擅正面作戰!

  道璿璣有那麽一瞬,真懷疑過自己了:“難道,我真的很弱嗎?

  “抱歉。

  殿門口一聲輕響,打斷了殿內人各自紛飛的思緒。

  愛蒼生親自轉動著輪椅,轉向殿內的方向,在看到身側鑲於地面之中的爛肉時愣了一下。

  擡起頭,望見殿內一片狼藉,人仰馬翻之時,再愣了一下。

  聖寰殿,多少年沒發生過這樣的事情了——在道穹蒼下過那道命令,嚴禁菜鳥入殿之後。

  但愛蒼生不是一個喜善多言的人。

  就連與他平級的三帝道璿璣此刻坐了道穹蒼的位子,他也覺得這也許是他兄妹倆之間的感情,有了好轉的趨向。

  但他不會和道璿璣說話,龍不與蛇居。

  好在還有一個熟人在,魚老,這讓人寬慰。

  一切的問題,包括自己不在時五域發生的事,所有的都非魚老這個摸魚者能說清楚、講明白的,愛蒼生也不至於蠢到去問魚老問題。

  隻消那個人過來……

  是了,坑我的帳,也得算算……

  愛蒼生懶得廢話,環顧四下後,開門見山:

  “道穹蒼呢?

  道璿璣嘴巴一張。

  愛蒼生冷聲打斷。

  “先讓他過來見我,天大的事,之後再談。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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