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對他們究竟好不好?
我對我爸媽很壞。
這幾年都沒有跟他們聯系,也不知道他們的身體怎麼樣?
我覺得我是個很虛僞的人。
”陸微言苦笑了一下。
不知道為什麼,别的女人在喜歡的人面前總喜歡裝得很完美,她卻一次又一次的在顧道面前揭露自己的不足,仿佛隻有這麼做她和顧道才是平等的。
她也才能稍微配得上他一點。
顧道回了她一個很溫暖的笑容,說道:“你能意識到這一點并願意改變這就是你跟别人最大的不同,也是你最大的進步。
以前的我比你曾經做的事情都要更讓人心寒,這幾年才稍微好一點,也稍微有了點人
樣。
”
陸微言很少聽他說以前的事,聽到他這麼說心裡越發的安定。
他們有相似的過去,并且願意為之改變。
她突然覺得他們是有未來的。
陸微言鼓起勇氣過來一方面确實是想見顧道,另一方面她也想看看她和顧道之間究竟有多少距離?
她想知道這輩子還能不能給你趕上他的腳步。
沒想到顧道卻罕見地跟她提起了過去。
陸微言的眼睛亮了起來,說道:“能跟我說說你以前的事嗎?
”顧道看着坐在輪椅上的陸微言,“暫時不行,因為你還沒好。
要是當時沒有遇到你,也沒有撞了你,我還過着渾渾噩噩的生活。
那是我生命的轉折點,也是你的。
那個轉折點對我而言,是個喜憂參半的時刻
。
對你而言,卻是一場滅頂之災。
”
陸微言聞言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養病的那一年多。
那是她人生中最艱難的時光,就連現在她仍舊不敢去回想當時所發生的種種。
同時,她也想起了她為什麼要刻意接觸顧道。
當時她想要借着顧道的勢力報複撞了她的人,然後緊接着報複顧道。
萬萬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
她心裡真正有了顧道這個人。
然而,讓她将之前的種種放下,她又沒有辦法完全放下。
在看不到顧道的時候,她并沒有想到這些。
而是努力的想證明自己,期望有朝一日能讓顧道對她刮目相看。
現在見到顧道之後,她才後知後覺的想到這一點。
她不能簡單的說她恨或者不恨顧道,那是極其複雜的情緒,她沒有辦法在短時間内理清。
顧道見證了她生命中最艱難的時光,也是最沒有尊嚴的時段。
她的理智告訴她,她被撞的事其實跟顧道沒有直接的關系。
顧道之後做了這麼多事足夠表明他的誠意,以及他的道歉。
但那黑暗又糾結的時光,她沒有辦法從心裡磨滅掉。
陸微言想到這裡,拳頭不由自主的握緊了,連眼神也不由得暗了幾分。
顧道将她的轉變看在眼裡,嘴角勾起了一抹落寞的笑容,将那些禮物收了起來,說道:“你吃飯了嗎?
我剛動筷,要不要一起吃?
”陸微言松開了緊握成拳的手,說道:“顧先生,你剛才說的那些,我已經想好了。
我出車禍的事情跟你無關,當時開車的人不是你,這個責任不能由你來背。
我曾經也想借着這個機會纏上你,甚至恨你,也想借此打擊報複。
這幾年我一個人在特殊學校裡生活,見過形形色色的人,看過各種各樣特殊的學生。
我才發現我其實很幸運,因為我想回頭的時候還能回頭。
很多學生根本就沒有這個機會,他們有些是
被父母家人抛棄的,除了學校他們沒有其他地方可以去。
他們甚至連謀生的手段都沒有。
”
陸微言說這番話的時候,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顧道,眼神平靜而坦然。
“我要是回頭,我爸媽會陪在我身邊。
不管我曾經怎麼傷害過他們,他們依舊會像以前那樣愛我,把最好的東西給我。
即便如此,我以前還常常覺得不滿足,覺得他們把我當成了一個白癡,認為我什麼事都不懂,認為沒有他們在身邊照顧我就活不下去。
我以前非常排斥這些約束,認為那是對我人生最大的毀滅和輕視,還覺得隻要擺脫了他們,我的人生就一片光明。
那時候總是迫不及待的想要離開他們或者
讓他們離開我。
直到真正的離開他們之後,才赫然發現我曾經丢了很多珍貴的東西。
”
顧道有些不解的看着她,“你那時候為什麼要走?
”
陸微言想到她爸媽當時對他們兒子的期待,以及因為他們找兒子所鬧出的風波,她的心就好像被一根鋼針刺了一下。
陸微言露出了一個艱難的笑容,說道:“我曾經以為他們特别特别愛我,從那個時候起才發現他們隻是沒有辦法。
如果他們找到了他們的兒子,放在我身上的愛就會收回去。
我當時已經什麼都沒有了,害怕
他們當着我的面嫌棄我。
”
顧道張了張嘴,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陸微言擡頭看着他,“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很多話對誰都不會說,但唯獨對你就想把所有的話都告訴你。
”
陸微言說完之後,臉上浮現起一抹紅暈,讓她蒼白的小臉上有了嬌豔的色彩。
顧道很明白她眼裡的情緒代表了什麼意思,對于陸微言的期待他不能給出什麼承諾,也不會給出她想要的答案。
因為他們之間永遠也不可能會是那樣的關系。
顧道說道:“你能這麼待我,我很高興。
隻要你有需要,什麼事都可以幫你。
我可以做你的大哥,你堅強的後盾。
”
陸微言聽到他的回答,臉色一變,顫聲說道:“是我的态度表現得還不夠明顯嗎?
”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我沒有辦法回應你。
”
“你是不是嫌棄我不能走路?
”陸微言的情緒有些激動。
她一個人堅持、努力了這麼長時間,她就是想将她的進步展現在顧道的面前。
沒想到,她得到的是毫不猶豫的拒絕。
顧道輕聲道:“我嫌棄你什麼都不可能嫌棄你不能走路。
在你不能走路這件事上,我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
“我說過我不怪你。
”
顧道偏了偏頭,說道:“我們先吃飯,吃完飯再聊。
”陸微言難受地閉了閉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