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軍的腿腳不好,做事的速度比不上正常的畫匠,就隻能比别人更辛苦。
要不然他根本沒有立足之地。
隻靠着别人的同情心,是沒有辦法走一輩子的,他必須提早做出口碑來。
路小軍的餘光瞥到他媽媽過來了,拿着脖子上的濕毛巾草草的擦了擦臉,便推着輪椅過來了。
“媽,不是讓您别過來送飯了嗎?
”
“媽一個人在家也沒事幹,不給你送飯,我也隻是在家看電視打發時間。
”黃丫枝把他推到樓的辦公室裡,辦公室還沒有投入使用,裡面有一張辦公桌,正好能當餐桌用。
黃丫枝除了給路小軍帶了便當,還帶了藿香正氣液和自己熬的涼茶,以防止他中暑。
路小軍打開飯盒便狼吞虎咽的吃起來。
黃丫枝坐在一旁心滿意足的看着自己的兒子。
直到路小軍吃完之後,她才說道:“兒子,這幾天咱們家裡來了兩個客人,你先睡我的房間。
”
“那您呢?
”
“咱們家裡不是還有雜物房嗎?
我去雜物房裡對付幾天。
”
路小軍想也不想地搖搖頭,“要住雜物房也是我住,怎麼能讓您去住不透風的小房間呢?
”
“沒事。
”
“不行,這絕對不行。
要不這幾天我先在幼兒園裡住?
我的房間讓給他們就行了。
”
“算了,你還是回家住吧這裡晚上一個人都沒有,我不放心。
下午我讓人裝一台小空調在雜物房裡,無論是你貪玩還是我住都不難受。
”
路小軍這才笑着點點頭,同時心裡也不免疑惑他們家裡到底來了什麼樣的客人,讓一向勤儉的媽媽舍得買空調了。
黃丫枝跟路小軍坐了好一會兒,等路小軍消食結束後,才收拾了東西往回走。
走之前還不忘了囑咐,“頭暈了了就找個陰涼的地方休息,别強撐着身體才是第一重要的。
飯盒裡的水果一定要吃完,不吃營養不均衡,知道嗎?
”
“知道了,謝謝媽。
”路小軍朝她擺了擺手,又走到牆根繼續畫畫。
路小軍的腿腳比前兩年好了不少,也能走一段路。
不過,他出來工作的時候還是會帶輪椅。
因為有時候會在老闆面前經常走來走去,他走的不穩會摔跤,很容易誤事。
因此,即便經常被人說是殘疾人,他也還是帶着輪椅出工。
他不過分自卑,也不過度渲染他的殘疾情況。
他打心裡覺得跟其他人并沒有什麼兩樣,隻要肯努力他的機會并不比别人少。
反而因為他行動不便,就是要勤勤懇懇的,跟他合作過的人都會願意介紹一些活給他,讓他的生活和收入并不比這個行業裡的其他人差。
這樣的生活和際遇,讓他非常感恩。
……
黃丫枝在離家裡很近的家電專賣店裡買了一台雜牌的挂式空調。
師傅直接跟着她上門裝了。
她把雜物間好好的收拾了一番,師傅費了一番功夫才把空調給裝好。
雜物間的外牆沒有可攀爬的地方,正常情況下也是不允許在外面裝空調的。
挂室内機的時候難度很大,像黃丫枝買的這個價格的空調是不會有人幫忙裝環境如此惡劣的室外機,有些師傅就想方設法把它的室外機裝到陽台上,誰便打發一下就完成了。
這個師傅的小女兒之前差點被人販子給拐走,是黃丫枝發現了,并幫忙把孩子抱了回來,挽救了師傅的家庭。
他們一家人送禮送錢,黃丫枝都不收,隻能通過這種力所能及的事情幫助黃丫枝母子。
陸默和劉婉甯睡醒之後,見黃丫枝在打掃雜物房,要看到雜物房裡裝了空調。
兩人非常不好意思。
劉婉甯說道:“給你添麻煩了。
”“哪裡的話,千萬别這麼客氣。
人總會有遇到難處的時候,要不是你們來了,我也下不定決心買空調,這樣以後我娘家的人過來也有個地方住了。
”黃丫枝笑道:“你們就安心住這裡什麼時候心情收拾好了,
你們什麼時候再走,别怕給我添麻煩。
”
劉婉甯心裡也異常的感激。
她和老陸這些天受到了多少冷落多少白眼,他們已經數不清了。
能夠在絕處逢生是老天爺給了他們一次機會,他們沒有理由不珍惜。
劉婉甯說道:“你能給我和老陸一個安身立命的地方就很好了,其他的事就不麻煩你了。
”
“這說的是哪裡的話,以前我困難的時候,陸哥和微言也幫了我不少忙。
人這輩子,哪兒能都一帆風順呢。
别的好聽的話我就不多說了,你們安心住着。
”
黃丫枝說完,繼續埋頭整理雜物房。
雜物房也就七八平米,能放一張小床和一張小桌子,再放就轉不開了。
黃丫枝打量了一下,又去樓下買了牆紙和牆貼。
就算物質環境一般,她也盡量把住的地方弄得舒服、舒适。
劉婉甯跟黃丫枝搭了把手,心裡不免有些羨慕。
她這個年紀的人,最欣賞、羨慕的也就是黃丫枝這樣的人,把家裡打掃得幹幹淨淨。
就算沒有豐富的物質,家裡整潔,衣着幹淨,頭面都潔淨,也沒有人看不起他們。
但時間過得太久了,久到她都忘了她曾經也有過這樣的夢想和計劃。
在原來的小區裡,周圍的人不是有權就是有錢,連最普通的老李家也有能幹的兒女。
身處于那樣的環境裡,她總是不自覺地要去跟他們攀比。
結果卻是越攀比越比不上。
久而久之,心裡就越發的失衡,覺得每天都在壓抑之中。
那時候,陸一語是全小區裡成績最小的孩子,上哪兒都有人誇她。
她要是聰明一點,把陸一語當成自己的孩子疼,後來就沒有這麼多事了。
他們老陸家又怎麼會走到現在這步田地。
說白了,還是他們心眼太小,容不下人,才導緻了現在的悲劇。
人生走到現在這步田地,才突然醒悟,他們活得還不如一個年輕人看得透徹。
要不是他們一步又一步地走錯,陸一語又怎麼會徹底離開陸家?
要是她當初不把那個娃娃寄給陸一語,陸一語都對陸家還有情份。
劉婉甯想着想着,眼前的視線就不自覺地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