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摸不着、碰不到、約束不了的感情,誰有信心?
大概都是表面人模狗樣,心裡卻是沒底的。
顧蘊捏了捏眉心,語氣煩躁地說道:“先去他的幾處房産看看,這幾個地方都找不到人的話,就讓他自生自滅。
”
“要是把他的房子都找完了還沒找到人,你頭發都得氣得燒着了。
”
顧蘊斜了他一眼,“你這麼說我竟無言以對。
”
何慈頌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别擔心,你先眯一會兒,等到了地方我叫你。
”
顧蘊低低的應了一聲,閉上眼睛開始閉目養神。
何慈頌把車窗升了起來,車子也開得極其平衡,生怕擾了她的小憩。
……
顧蘊和何慈頌去了顧道公司與他的其他幾處房産之後,都沒發現人。
顧蘊坐回車上,頭愈發的疼。
她靠在座位上,想了想報了個地名,“最後一個地方了,要不在那就沒轍了。
”
“你别擔心。
”何慈頌說完也覺得自己說的這話特别傻逼。
誰能不擔心?
顧蘊沒應他,何慈頌也不再說話。
車内陷入了一陣沉默。
顧蘊目光有些呆滞的看着窗外,腦海裡一片空白,那種感覺她已經很久沒有過了。
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讓他沒來由的心悸了一下。
顧蘊心裡閃過一陣無奈,覺得不能再放任自己像沒頭的蒼蠅一樣四處亂蹿,沒有任何用處,隻會消耗她的耐性與熱情。
這種無用的情緒對顧蘊沒有任何用處,對她更是無異。
顧蘊冷靜了兩三秒過後,硬是把心裡不舒服的感覺壓了下去。
夜晚車少,路上基本沒有任何停留。
很快就開到了顧道之前幫陸微言租過一套房的小區。
他的這一套房她曾經以為是租的,見過陸微言出現在顧道另一套新房子裡時,她才去查了顧道名下的房産,發現那套房子居然是他買的。
何慈頌把車子停在公共停車位好一會兒之後,顧蘊才回過神來,有些困倦的說道:“你在這兒等我一會兒,我上去看看。
”
何慈頌把車給熄火了,說道:“時間太晚了,不安全。
”
說完,摟着顧蘊進入電梯。
顧蘊掏出手機給顧道打了電話,發現電話已經關機了。
顧蘊皺了皺眉,“他的手機估計被我給打沒電了。
”
“他的房子的智能鎖不是都有你的指紋?
”
顧蘊扯了扯嘴角,“你不說我還忘了這一茬。
”
電梯停下之後,顧蘊就打起精神,快步走出電梯。
走到公寓門口,刷了一下指紋,響了一聲之後,發現并不能打開。
顧蘊愣了一下,又試了幾次,都是同樣的結果。
正要再試的時候,被何慈頌阻攔住了。
顧蘊狐疑地看着他,“怎麼了?
”
“顧道在裡面。
”
“你怎麼知道?
”
“這門是從裡面反鎖的。
”
顧蘊聞言想了想确實是這麼回事。
她現階段還真是關心則亂,有種看什麼都蒙了一層霧蒙蒙的感覺。
顧蘊看着緊閉的房門,深吸了幾口氣,說道:“抱歉,我的狀态有點不對勁兒,讓你擔心了。
”
顧蘊說完這句話之後,精神和狀态似乎好了那麼一點。
何慈頌不太放心地看着她,她這狀态不太對勁兒,平時的她這種時候會直接發飚,現在反倒是有種窩着火的感覺。
何慈頌不太放心地看着她,“你沒事吧?
”
“沒事,我想在這兒待一會兒,誰都别在旁邊陪着我。
等我情緒穩定之後,我會過去找你。
你現在在這裡陪着我也沒什麼用,還會讓我勉強打起精神應付你。
”
何慈頌無言地抱了抱她,然後轉身下樓。
顧蘊靠在大門處,心裡倒是一片靜谧,沒有之前的劇烈波動。
與其說顧道一直走不到他為自己設立的圈圈;倒不如說她自己也有跟顧道同樣的毛病。
顧道為陸家人所限、所困,就算逐漸養成了一個健康的身體,也沒有養成一個健全的心理。
病魔放過了他,他自己卻沒放開他自己,一直把自己拘在一個非常狹小的空間,自我糾結、自我厭棄,惶惶不可終日。
她則一直把自己處于一個待命的狀态裡,仿佛随時随地都要在顧道身後當他的最後一層安全壁壘。
直到現在,顧道已經脫離生命危險好幾年了,她也還沒有從那個環境裡抽身,依舊沒有安全感。
一場經年日久的病情,把她和顧道都毀了。
看似他們勝利了,實際上都是病魔的犧牲品。
顧蘊看着過道那昏暗的光線,腦海裡一片走馬觀花。
從小到大她和顧道所經曆的事像一幅幅畫卷,緩慢地流過她的腦海,每一幅細品起來都意味深長,讓人眷戀不已。
那是長久的相處建立起來的深厚感情,比普遍的血緣都要更珍貴。
然而,一切都要知道分寸。
她在顧道的世界裡橫行霸道了這麼多年,早已到了她該退場的時候了。
她曾經對顧道的好,隻是曾經。
如果她不知道合适的退場時期,她的愛與好就會變成毒藥,顧道遲早有一天會選擇恨她。
她又何必把顧道逼到那個份上?
她護了這麼多年的弟弟,不就是想他有健康的身體,獨立的個性與人格嗎?
現在的顧道都擁有了。
她又為什麼連他最後一點空間都要拆了,讓他全無遮掩地坦露在她面前?
她要這樣的顧道做什麼?
又有什麼用?
顧蘊一點一點的在心裡抽絲剝繭,強迫自己按下心裡的急躁一點一點的梳理清楚。
過了這一次,她未必能有這樣的心性與際遇去想這些事。
要是稍有不慎,她對顧道的愛就能把他給溺斃在其中,或是把他給傷害了。
那時候她哭都來不及,怎麼會給自己機會靜心分析這件事。
不知道過了多久,顧蘊隻覺得疲倦不堪,在初秋的夜裡愣是把自己想出一身的冷汗來,她才疲倦地揉了揉眉心。
輕輕的舒出一口氣,仿佛把郁結在心裡這麼多年的氣都吐了出去,身體有了難得的輕松。
顧蘊看着天邊漸漸泛起的魚肚白,才驚覺她已經在這裡坐了好幾個小時,身體已經坐麻了。
她抹了抹臉,站了起來,活動了一下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