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韻峰眼眶濕潤,角手艱難地拍了拍他的肩,“爸就說這麼多,其他的你自己考慮。
你要是覺得爸說的不對,那你就不用按照我說的做。
按照你自己的想法走,爸理解你。
”
褚銘聽到這裡,真想對他爸豎起大拇指。
他爸在他小時候就開始對他用以退為進這一招,簡直是屢試不爽。
偏偏他就沒有辦法抵禦這一招。
褚銘說道:“我看看情況吧。
要是還有時間就過去看一趟。
”
“好。
”褚韻峰沒有再繼續說什麼,繼續看手邊的照片。
褚銘問道:“爸,這些年你心裡都隻有媽一個女人?
”褚韻峰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說道:“那可不是嘛!
有些人呐,這輩子就算隻擁有她一年也夠餘生回味了。
這世上有多少個像你媽媽這樣的人?
與其費盡心思的去找替代品,還不如把她的那一份也活下來。
因為再像的替代品,也不可能是她。
我甯願自己一個人生活,也不希望有個很像他的人來破壞我對她的想念。
倒是你,那件事都過了這麼多年,你還沒打算找個人結婚嗎?
”
褚銘的手不自覺的握緊了,說道:“沒有遇到比她更好的。
”
“你其實是有這一層顧慮,參與顧家保持若即若離的關系?
你怕他們擅自做主你的婚姻?
”
褚銘沒有說話,顯然是默認了。
褚韻峰:“作為你爸爸,我希望有個人能陪着你,在生活上能照顧你;但作為一個在感情上有潔癖的人,我能理解你的想法。
”褚銘喃喃自語,“我始終不相信她就那麼死了,出事之後我第一時間找了搜救隊,在她出事的地方一遍又一遍的搜索,都沒有看到她的身體。
那時候下大雨,雨水可能沖刷了她的痕迹。
但沒有大到把一個人
給沖走的程度,加上山體也沒有發生滑坡的情況。
在這種情況下,她不可能連個遺體都找不到。
我更相信她是被人救走了。
”
“如果她是被人救走的,為什麼這麼多年都不出現?
你一直在周邊找她,為什麼一點迹象都沒有?
”褚韻峰也想給他時間慢慢走出來。
然而,他已經在這件事裡沉浸了好幾年,人生最精彩的幾年,他用來等待。
就算他完全能理解,也會心疼。
褚銘表情有些恍惚,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我心裡還有她,不想這麼輕易的把她放下。
要是她還活着,我得見見她,看看她過的好不好。
要是她在當時已經走了,我也不能在她還在我心裡的時候讓别人看
輕她。
”
褚韻峰見他依舊如此堅持便沒再說什麼。
話說一遍,他那個理解這是好意,說多了味道就變了。
褚銘見褚韻峰重新把目光放到照片上,便起身離開了。
出了院門,看到禇非悅站在不遠處。
禇非悅見他出來,朝他揮了揮手。
褚銘走過去,說道:“你來找爸?
”
“找你。
”禇非悅笑道。
褚銘擺了擺手,“别給我洗腦,聽得我耳朵都快起繭了。
”
“才不給你洗腦呢,你那腦袋瓜比我聰明多了。
我就想問問你接下來去秦城還是望城。
”
“你是打算扔下你男人和孩子跟我走呢,還是有别的事?
”
“褚博導,你現在真是越來越開朗了啊,都會找人開撩了。
”禇非悅笑道。
“我對結過婚的女人沒興趣。
”
“你歧視已婚婦女!
”
“是啊。
怎麼着?
”
兩人互損了好幾句後,禇非悅才說道:“外公外婆留了兩樣東西,一樣給咱們爺爺奶奶的,一份給顧老爺子,你自己挑個去向。
”
褚銘雙手環胸地看着禇非悅,“你跟霍予沉待一起的時間長了,都跟着學壞了!
”
禇非悅哈哈大笑,“這種感覺還挺不賴的。
你想好了告訴我,我給把東西給你送過來。
”
褚銘瞥了她一眼,懶得再跟他說什麼,轉身回房去了。
禇非悅看了他的背影消失在視線範圍内,也走回房間,開始收拾行李。
他們來慈城已經有小半個月了,再不回去說不過去。
她爸這次不跟他們回殷城,打算先回望城褚家。
他們一家四口則打算下午走了。
兩個小家夥已經很能适應這裡,每天在院子裡打打鬧鬧的,給辦理過喪事的何家大宅沖淡了不少傷痛。
他們還太小,小到不明白死亡是什麼。
他們也不明白為什麼前幾天太姥爺太姥姥還躺在床上,突然兩個人就都不見了。
他們問禇非悅的時候,禇非悅回答說太姥爺太姥姥回家了,要很久很久之後才會再見。
兩個小家夥似懂非懂的點點頭,便轉身去玩别的東西了。
禇非悅收拾完行李之後,再一次去了何尊與宋子非的房間。
他們的房間依舊保持着原來的樣子。
整潔而充滿了古色古香的味道。
禇非悅坐在床沿,看向已經打開的木質窗棱,看着他們曾經看過的最後的風景。
從來這裡的第一天到現在,她的心情一直都是煩亂而複雜的。
她第一次切身的感受到了至親離世的痛苦。
那種痛,并不像是銳利的刀鋒劃過皮膚的痛。
而是像針挑過心髒一般,泛着綿密而悠長的痛楚。
那種痛起初很劇烈,疼的人說不出話來。
它不會随着時間的推移而消逝,時不時的紮你一下,讓你痛苦不堪,又再難回頭。
因為那人已經不在原處了。
就算翻遍這世界,也不會再找到那一個人。
這便是死亡的殘忍,也是人們最無能為力的事。
禇非悅在床邊坐了半晌,房間門被推開了。
何慈頌從外面走進來,他是毫不意外禇非悅會在這裡。
兩人隔了大半個房間對視着。
何慈頌清了清嗓子,問道:“等下就走了?
”
“嗯。
家裡的事情還有很多,你等下就别送我們去機場了。
”
“以後有什麼事,無論好事還是壞事都跟我說一聲,我好歹也是你哥,得罩着你這個便宜妹妹。
”
禇非悅搖頭失笑,“我可把這話給當真了。
”“我說的就是實話。
我們兩個這輩子父母運都不旺,親人也就那麼一兩個,我們自己的手的握緊一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