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外面其實也是個很能扛得住事的大人了,隻是回家就多了些孩子氣。
”褚韻峰目光變得有幾分落寞,“也不知道我有生之年能不能看到小語這樣。
這孩子一個人堅強了這麼多年,不知道會不會有一天會
像小銘那樣在我面前可以放松地當個孩子。
”
“會有那麼一天的,以心換心,相信先生您會讓小姐感到安心的。
之前看小姐的照片,聽您和少爺提起小姐都是贊不絕口,我想小姐應該是個很不錯的人,才會讓你們跟她相處不多,都能那麼喜歡她。
”褚韻峰想到陸一語,露出溫和、慈愛的神情,“她确實是個好孩子,就是太懂事了。
我褚韻峰的孩子在外面可以懂事、識大體,回到家、回到父母身邊就該像個孩子,可以撒嬌、任性。
可是小語沒有,跟她
相處這麼長時間,我甚至連她愛吃什麼、讨厭什麼都不知道。
我對她而言,除了是她的親生父親之外,還沒更深的感情。
”
“您不用過于擔心。
就像少爺說的,您和小姐分開了這麼多年,還有機會相見,小姐也沒有被人教壞,您兩位還成功相認了,這就是剪不斷的父女情份。
您兩位都這麼幸運了,以後也一定會順利的。
”
褚韻峰不是個猶豫不決、不自信的人,唯獨對他和陸一語以後的關系發展不确定。
再強悍、再理智的人,遇到了難以控制、想呵護珍惜的人都會忐忑不安。
不論這種感情是親情、愛情和友情,求之而不得的時候都揪心、收結。
尤其是褚韻峰懷着愧疚、歉意、心疼的種種情緒,他對陸一語所給的任何反應都會忐忑的等待。
陸一語一個小小的反應或表情,在他眼裡都會無限的放大,成為他的枷鎖,圈住他向陸一語前進的腳步。
在他和陸一語之間,他的位置要被動得多。
**
翌日,傍晚。
陸一語下班後,依舊是肖莜載着她去了殷大。
到褚韻峰的公寓後,公寓裡除了褚韻峰、褚銘之外,還有方伯方嬸。
褚韻峰見兩人進來,緩緩地站起身,“小語、肖莜,你們來了,坐,坐。
”
“褚教授,您感覺身體怎麼樣?
”
“好多了。
明天上最後兩節課,跟學校的領導吃完告别宴後就回望城休養了。
”褚韻峰說這話的時候留意着陸一語的表情。
陸一語沒想到褚韻峰會說這個,突然間有點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陸一語反應過來後,笑道:“您這病可能是水土不服引起的,您回望城好好休養。
”褚韻峰握住陸一語的手,“孩子,我知道你對我還沒有什麼感情,我們充其量就比陌生人親密一點。
可無論我們有沒有在最合适培養父女情份的時候在一起,我們也永遠是父女。
以後你累了、倦了,想休息
了、想了解你真正的家了,都可以回望城褚家,那裡有爸爸和你哥哥,知道嗎?
”
陸一語的手被那雙微涼、瘦削的大手包裹住,每次扶住褚韻峰或碰觸他的手,她都有明顯的歲月的痕迹。
雖然褚韻峰看似比同齡人健康,外形也是個紳士、溫雅的中年男人形象,但他依舊是一天比一天老去的人,他的身體一天比一天虛弱。
那種歲月無情的感覺,她每一次見褚韻峰都有類似的體會。
以前陸默、劉婉甯并沒有給她這種感覺,也許是他們的年紀比褚韻峰小,抑或是他們給她的氣憤、失望的情緒更多,讓她忽視了他們的年紀以及漸漸老去的殘酷。
褚韻峰則不同,他出現在她面前到現在,他都是溫聞爾雅的樣子,為人處事、接人待物都很有分寸,從不會讓人不舒服或被冒犯。
這樣的人很難讓人不喜歡。
褚韻峰這樣的父親也是很多人理想中的父親。
陸一語回握住褚韻峰的手,說道:“我會的。
”
褚韻峰聽到這個回答,顯然很高興,拉着陸一語起身,走向餐廳,“今晚方伯方嬸做了不少殷城的菜色,你嘗嘗看。
”
方嬸笑道:“小姐,也不知道合不合您的口味,您試試。
”
陸一語還是第一次被人如此鄭重的稱呼為小姐,一時間還有些不太适應。
過了幾秒鐘才反應過來是大戶人家的稱呼。
陸一語說道:“麻煩你們了。
”
“不麻煩。
”方嬸笑着繼續回廚房端菜,把所有飯菜端上桌後,她和方伯便告辭離開了。
陸一語和肖莜不太懂大戶人家的規矩,并沒有說什麼。
褚銘拿起桌上的酒,問陸一語:“你能喝酒嗎?
”
“目前不太能喝。
”
“那你和爸就喝湯,我和肖莜喝酒。
”褚銘沒有勸酒的習慣,尤其是勸女人喝酒,他總覺得是在欺負人。
陸一語和褚韻峰各自打了一碗湯,肖莜和褚銘則倒了一杯酒。
褚韻峰說道:“為最近的喜事幹杯,謝謝命運讓小語回到我身邊,也謝謝小語不計較這些年的過往,同時也謝謝小銘的支持和幫助,最後謝謝小肖對小語的照顧。
我以湯代酒,先幹為敬。
”
褚韻峰說完把湯碗裡的湯一飲而盡。
褚銘擔憂地看着褚韻峰,“爸,您悠着點兒。
您剛做了手術,别暴飲暴食啊。
”
“一碗湯不要緊的。
你們别愣着,都喝了啊。
”
陸一語、褚銘、肖莜的一一喝幹碗裡、杯裡的湯和酒。
褚銘給陸一語打了一碗湯,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說道:“小語,不管你認不認,以後我就是你哥了,有什麼事哥照顧你。
幹了。
”
陸一語端起湯碗,笑道:“誰比誰大還不一定呢,也許我比你早出生幾分鐘呢。
”
“嘿,沒有這麼占你大哥便宜的啊。
你看看你這細皮嫩肉的長相,再看看我這張飽經風霜的臉,你好意思讓我叫你姐嗎?
”
“怎麼不好意思?
以後一起出門,人家還覺得我保養得宜呢,肯定特别羨慕我。
”
“小語,你是變了,還是以前隐藏得特别好,老是讓我和爸誤認為你是隻純潔無暇的小白免。
”“純潔無暇的小白兔這種形容詞還是拿去形容大學之前的小女生吧,我好歹也在社會上曆練好幾年的職業女性了。
你用這種形容詞形容我,真的不是在侮辱我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