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思及此,深如幽潭的眼眸愈發的冰冷,幾乎能看到他積郁的寒霜。
如今,他又找到了一位與她别無二緻的女子。
那女子竟有幾份她的氣質與沉穩。
想來母儀天下之人,必是有它不凡之處。
想到那人精緻的眉眼,溫和又笃定的神色,男人沉浸多年的胸口仿佛一時間泛起了難得的生命力。
他活了太久,已經失去了對時光、歲月的感悟。
時間如流水一般從他的指間流走,絲毫不心疼。
因為他的時光永遠停留在了他吃下太歲的那一刻。
他是幸運的,也是不幸的。
他幸運的活了下來,看着身邊熟悉的人一個接着一個的離開人世了。
僅剩他一人獨活。
連帶他最想複活的女子,也沒有活下來。
若是有她在身旁,那年年歲歲該是何等的不凡,大好山川對他将是何等的有吸引力。
如今,縱有永恒不竭的壽命,不生不死不病不老,他仍舊隻能是一個人,永遠孤獨一人。
無知己,無親朋,漫長的光陰對他而言便是最大的懲罰。
若是當年在她死前,太歲出沒,又何緻于此?
他們必定是一對神仙眷侶,一起訪遍大好河山,在每一個美景裡留下足迹。
那是他曾經答應過她的,隻是一切都成了虛言。
曆經千年,他有幸再次遇上她。
這次他把最好的河山、美景雙手奉上。
那人可會接下?
男人想到這裡,猛然失速的心跳有些鼓噪起來。
男人遙望遠處,漆黑如墨的眼睛有了片刻的失神。
心間暴力的因子也漸漸平複了下來。
此時,他既非戰場浴血殺敵的悍猛君王,亦非遊走了千年的異類。
他隻是那個等待要見那位多年未見的愛人。
所有形容愛戀最美好的詞句,皆适用于他此時的心境。
一語不言,卻什麼都對。
距離愈近,便越發的思之如狂。
……
霍予沉收到消息時,隻覺得那老怪物想法挺清奇,居然大喇喇的跟古時帝王巡遊一般下榻逍遙閣,住的還是他曾住過的小院。
他睡在那裡就不覺得心裡别扭嗎?
神經病的腦回路真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
霍予沉把手裡的資料都歸整好,然後輕手輕腳的回房間。
兩個小家夥的新鮮勁過了之後,又跑回他們的兒童房睡覺了,基本不會來讨嫌。
霍予沉本想摸黑進房間,不料剛推開房門,便看到一道不刺眼的柔光淺淺的照淡黑暗。
霍予沉輕手輕腳的進房間,掀被躺到床上。
褚非悅微微睜開了眼睛,迷糊地問道:“你忙完了?
”
“吵醒你了?
”
“不算是被你吵醒的。
不知道怎麼回事兒,我覺得胸口悶得慌,呼吸有點堵。
”
“難受嗎?
難受我送你去醫院。
”
“還好,還在可以忍受的範圍内。
”褚非悅窩進他懷裡,很自覺地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準備閉上眼睛睡覺。
霍予沉摟着她,手輕輕拍她的背。
霍予沉天馬行空的想着,要是讓他媳婦兒知道有一個為老不尊的老怪物惦記她,她會不會掉幾層雞皮疙瘩?
這些活得太久的老怪物的想法大概也是唯我獨尊的,在信息時代裡這麼不顧他人的注視大喇喇的不把别人的目光和看法放在眼裡,也是挺勇氣可嘉。
以前的時代有尊神、敬神,最大限度的接受他人的信仰與祭拜,那沒得說。
現在大部分人的信仰是錢、時間與個人的小幸福,能被他人完完全全的牽着鼻子走幾乎是不太可能的。
他不相信就那老怪物的尿性,他會有禮賢下士的優良品質。
在他看來,那人也許曾經禮賢下士過。
可由于活得太久,隻把他人看做蝼蟻,弄死個把人,跟拍死一隻蚊子一樣稀松平常。
而他不會成為這個社會所推崇的人,反而會成為那些被他脅迫的人最大的墊背。
說白了就是誰利用誰還不一定。
那老怪物要是乖乖的呆在陰冷的臭水溝,那沒人多看他一眼,也沒人算計他。
他大喇喇的來殷城,那就不一樣了。
那些有把柄留在他手裡的人,就不可能讓一個如此高調且目中無人的人在他們眼皮子底下晃悠。
泥人都還有三分脾性,更何況是被老怪物一直壓制的人。
沒有誰是省油的燈,不反抗并不代表沒有意見,隻是沒到反抗的時候罷了。
霍予沉如此想着,覺得他現在最重要的任務就是看好他媳婦兒。
那老怪物讓那堆人狗咬狗算了。
給他們足夠的時間讓他們咬了幾嘴毛,他再過去晃悠幾圈。
霍予沉隻敢這麼想,他真沒心大到這個程度。
……
翌日。
褚非悅一大早就醒了,她已經曠工了幾天,得去公司露露臉。
韓俊的休假還沒結束,她又不去公司。
封雲一個人肯定忙不過來。
她再不去公司,說不過去。
褚非悅跟家人們吃過早餐,正要開車送三個小奶娃上幼兒園,就看到霍予沉下樓了。
褚非悅問道:“怎麼不多睡一會兒?
”
“我送你去上班。
”
“你昨晚睡得晚,吃過早餐再回去睡一覺。
”
“不,我得高調秀恩愛,天天跟你上下班。
”
褚非悅:“……”
她貌似從來沒弄明白過她家霍董的思路以及間歇性秀恩愛的頻率。
不過,她很樂意接受她家霍董對她的好。
褚非悅笑眯眯地回道:“那就有勞霍董了。
”
霍予沉接過她手裡的車鑰匙,把車從車庫裡開出來。
然後把三個小奶娃一一抱上車固定好。
睿睿和安安對于一大早能被老爹和媽咪一起送幼兒園的事表示很是喜聞樂見。
兩人手舞足蹈地在後排傻樂。
飛飛比兩個小的稍微大一點,跟他們一比顯得比較成熟穩重。
把三個小家夥扔進幼兒園後,霍予沉就踩着油門送他媳婦兒上車了。
褚非悅看了看他,“霍董,您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啊?
”
“媳婦兒,你這話說得不妥當,怎麼能這麼說自己的男人呢?
”
“我辦公室有休息室,你等下在休息室裡睡一覺,别去公司了。
”
霍予沉暧昧地眨了眨眼睛,笑道:“媳婦兒,大白天的,想金屋藏嬌?
”
“确實有這個想法。
”“我一定全力配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