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十裡店
我愣了一下,反應過來,通過後視鏡看了老何一眼,見老頭老臉發窘,不禁哭笑不得。
我就覺得老頭說的有些不盡不實,敢情還是財迷惹的禍。
我倒是真好奇,老頭說他死前已經做好了所有安排,他名下那麼多的房產,最後給誰了呢?
見季雅雲似笑非笑,我突然想到她在急救室裡的表現,忍不住問:「你現在能看到鬼?
」
季雅雲點點頭,說自從那次從綠皮火車上下來,她就總感覺腦子裡多了一些東西。
直到昨天晚上,她才將多出的那一部分記憶徹底融會貫通。
季雅雲說,那應該是娟子的靈識附著在她身上時,將薩滿的一些法門留在了她的腦海當中。
雖然覺得匪夷所思,但也不怎麼意外,玄門術數本來就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如果單單隻是照本宣科的傳授,那也就不叫玄門了。
現在想來,季雅雲從最初被鬼魅纏身,到如今幾乎成為一個女薩滿,究竟是陰差陽錯,還是冥冥中早已註定呢?
我問她:「你是怎麼知道老何叔死了,還特意來接他的?
」
季雅雲臉上又露出慣有的茫然,後座的老何忍不住插嘴說:
「如果我沒猜錯,她這個賬房,應該已經正式登記入冊了。
一旦載入陰陽驛站的賬冊,就等於是和驛站簽下了契約。
作為管賬先生,她理所當然的會知道某些事。
至於賬房是如何獲得這些信息的,恐怕連她自己也說不清楚吧。
」
見季雅雲朝我點頭,我一怔之後,心裡突然有種莫名的恐懼。
賬房接收到的『信息』,明顯不可能是來自陽世。
如果說賬房本人不能拒絕、甚至連這些信息是怎麼來的都不知道,而是隻知道執行,那季雅雲豈不是成了被利用的工具?
老何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搖著頭說:
「這種事你不必想的那麼悲觀。
你可以反過來想,假如她沒有和驛站扯上關係,她現在過的又是怎樣一種生活?
更乾脆的說,如果她沒和你有牽連,她還能不能像現在這樣囫圇個的活著,還是早就該死了?
」
我和季雅雲對視一眼,彼此的神情都有些複雜。
回想起來,我和季雅雲的牽連,似乎是在我七歲那年住進醫院的時候,就已經開始了。
那時我在東北,而她卻遠在四川豐都。
然而,她卻莫名其妙的和淩紅一起去到了我的病房。
根據季雅雲的說法,那時她和淩紅同時遇到一個穿黑袍子的人。
那人說她二人即將遇到生死劫難,隻有答應照顧我,才能逃過兇劫。
季雅雲當時或許並沒有意識到,所謂的『照顧』意味著什麼。
隻是因為心地良善,才在病床邊守護了我三天三夜。
而現實中,她也昏迷了三天三夜。
正因為如此,她和淩紅才錯過了計劃的行程,錯過了那輛失事的大巴……
或許老何說的對,有因才有果。
季雅雲避過了那場死劫,但代價是,成為了陰陽驛站的一員。
季雅雲讓我送她回家,想起桑嵐,我還是忍不住多問了一句,桑嵐現在怎麼樣?
季雅雲眉頭緊蹙了半晌,卻隻搖了搖頭,沒說什麼。
正像老何說的,我如今焦頭爛額,也就顧不上再去管桑嵐了。
送完季雅雲,把老何送到城河街,老頭下了車,朝著街尾搖搖晃晃走了幾步,消失了蹤影。
我忍不住搖了搖頭,拿過手機想打給王希真,突然又想起了昨天那條莫名的簡訊。
發信息的人讓我去鴻圖公寓802,雖然沒署名,但在那種情形下,所有人都會下意識的認為發信息的是瞎子。
我當時已經意識到這信息有問題,以我對瞎子的了解,他在那種情況下,就算要聯繫我,也絕對不會用那麼笨的法子。
現在想來,發信息的人初衷似乎是刻意要引我去鴻圖公寓。
我堅信簡訊不可能是瞎子發給我的,一心想找到瞎子,沒有去。
這麼巧,去過鴻圖公寓的齊珊卻出了狀況,而且是……似乎是中了降頭。
「媽的,原來是沖我來的。
」
我罵了一句,剛要打給王希真,突然,一個陌生的手機號碼打了進來。
我怎麼都沒想到,電話接通,對方居然是靜海。
「你現在在哪兒?
」靜海的聲音似乎有些著急。
不等我開口,就又急著說:「你能不能來一趟十裡店?
來幫我一個忙?
」
「好!
地址。
」
因為有事相求,我毫不猶豫的一口答應,跟著調轉車頭,跟隨導航直奔十裡店。
路上,我突然有種奇怪的感覺。
十裡店是位於我們這個城市東北角的一個小鎮,因為我從小在董家莊長大,而董家莊剛好和十裡店吊角,所以在我印象當中,應該不知道有十裡店這麼個地方才對。
可不知道為什麼,現在想起來,我好像聽什麼人說過這個地方。
是誰說的呢?
剛到市裡,竇大寶突然打來電話,問我在哪兒。
他在電話那頭顯得有些無精打采,說前天他剛回了一趟蓮塘鎮,看了看老爹老媽,今早想回平古,哪知道車子卻發動不了了。
讓修理廠的人一檢查,人家直接說,那車不能修了,讓直接報廢。
我忍俊不禁,他那輛QQ,從我手裡接過去的時候,已經都第八手了,能堅持這麼久,很不錯了。
竇大寶說他剛坐車到市裡,問我方不方便接他一趟。
我二話沒說,直接去了車站。
竇大寶拎著兩個大塑料兜上了車,說:
「我老子老娘讓我帶給你的,整整大半個黃羊,肥瘦都有,我老子從天不亮就燉上了,絕對夠爛糊。
趕緊的,回平古,咱和小包租婆,對了,再叫上孫屠子,咱好好搓一頓。
」
我說現在還不能回去,你得跟我先去趟十裡店。
竇大寶撓了撓頭,「十裡店……我怎麼好像聽過這地兒似的?
」
「你也聽過?
」我邊開車邊問。
竇大寶咧咧嘴:「反正聽說過,就是忘了聽誰說的了。
」
到了十裡店附近,我打給靜海。
電話很快接通,靜海聽說我到了,聲調居然變得懶洋洋起來,「來了?
那好,你現在到鎮東頭的劉家燒雞鋪來,我在這兒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