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竇大寶這麼說,我鬆了口氣。
這時才發現,我人在原先的門闆上,身邊躺著嶽珊,床闆卻不在靈堂,而在山頂。
不光胖子在,就連封萬三、王希真也都在。
我奇怪的問王希真,之前他去了哪兒。
王希真有些不好意思,但仍坦白的說,穿過裹屍袋的時候,他感到十分害怕,或許是將養的小鬼感應到了他內心的恐懼,所以在那個時候竟直接將他送回了肉身。
他說:「我回去的時候,已經是四更天了,隻能是和其三一起守在靈堂等候。
」
我看了一眼胖子,「是帶他們來的?
」
胖子臉莫名的一紅,背過身不說話。
王希真對我說:「是楊癩子讓我們來的。
他說他算到了一些事,不但要求立刻打電話,還要我們立刻以十萬火急的速度把和小珊帶到這裡來,說若是稍有差池,倆必死無疑。
」
他忽然壓低了聲音:「史胖子是我吹滅蠟燭以後才醒過來的。
」
我和他目光對視,再看看胖子,一下子反應過來。
這死胖子果真是靠不住,雖然他被鄭月柔用符法送了回去,卻因為封門蠟的阻隔,連自己的肉身都回不去。
我問王希真,癩痢頭在哪兒?
王希真說,癩痢頭和虎婆子也跟著來了,虎婆子腿腳不靈便,癩痢頭要照顧老娘,所以兩人被安置在了山莊的別墅中。
這時,封萬三終於忍不住問道:
「小珊為什麼還沒醒?
還有,大金子為什麼會和們在一起,還穿成這副樣子?
」
我嘆息一聲,看來從我失去意識到醒過來,隻不過是瞬息間的事,他甚至都還沒來得及向封金娣問清狀況。
我轉頭看了看嶽珊,對封萬三說:
「她的命算是保住了,但因為某些原因,她得修養一段時間,才能醒過來。
」
封萬三鬆了口氣,「要不,我現在派人送她去醫院?
」
「沒用的。
」我搖搖頭,問他:「知不知道百步床?
」
封萬三一臉茫然,王希真插口道:「我倒是聽說過,那好像是古代江南一帶,大戶人家小姐出閣陪嫁的床。
因為那種床十分的巨大奢華,小姐要走一百步才能繞床一周,所以才叫百步床,也叫拔步床。
」
我點點頭,「嶽珊醒過來後,身體也會變得很孱弱,要想她恢復,最好去找一張百步床給她睡上一段時間。
」
王希真和封萬三對了個眼色,點了點頭,「真正的百步床雖然不容易找,但可著砸錢,未必就找不到,這件事交給我來辦。
」
封萬三又問我,封金娣為什麼會在這裡。
看著封金娣身上的喜服,我實在難以啟齒,轉念一想,扭臉對孫祿說:「報警吧。
」
王希真和封萬三雙雙皺眉,王希真小聲問我:「有什麼問題不能私下解決,還非得報警?
」
看得出,兩人做的雖然不算是偏門生意,但在某種程度上,還是不怎麼願意和警察打交道的。
我嘆息一聲:「十幾條人命,再有錢,能捂得住嗎?
」
兩人都是大吃一驚,忙問我怎麼回事。
我隻覺疲憊不堪,見胖子在旁欲言又止,乾脆指指他,對兩人說,這一晚發生的事,史先生都很清楚,他又是『問事』,那就由他來解釋和處理善後吧。
之後我再不多說,徑直回到山莊,找到了癩痢頭和虎婆子,告訴娘倆,此間事了,我必須儘快趕回去。
至於楊倩的事,等處理完這邊的一切,就去城河街找我。
快到城河街的時候,我看了看時間,琢磨著大雙這會兒應該還沒去上班,正想打電話跟他確認一下,孫屠子忽然聲音怪異的說:
「禍禍,我怎麼看著,家門口有個男的啊?
」
這會兒車已經拐進了城河街,我擡眼一看,街尾我家樓下,可不是站著個瘦高個兒男人嘛。
我眯眼仔細看了看,一拍孫屠子的肩膀,「那特麽是大雙!
」
「是啊,我也認出來了,這小子在家門口尋摸什麼呢?
」孫祿邊說邊停好車。
幾人一起走到街尾,就見那瘦高個果真是大雙。
他好像沒有發覺我們的到來,隻在晨曦下仰著頭,看著二樓的窗戶,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哎!
幹嘛呢?
」孫祿口氣多少有點不痛快。
他聲音不小,大雙卻仍像是沒聽見一樣,對著二樓發獃。
孫祿和我對望了一眼,就想上前,這時,樓下的門忽然打開了,一個身材曼妙,長相卻是奇醜的女人走了出來。
那醜女第一眼看到大雙,身子明顯一顫。
而大雙的反應更加強烈,竟是雙腳離地往上一蹦,轉過身就想跑。
直到這會兒,他才發現我們幾個,迫不得已停下腳步的同時,臉色尷尬的不行。
醜女有些驚慌的沖我點點頭,低著頭匆匆走進了相鄰的28號,由始至終都沒再回頭。
看到這醜女,我倒不怎麼驚訝。
這個醜女人,就是很長一段時間內,被我誤認為是徐潔的蕭雨。
東北廢礦坑回來後,她雖然因禍得福,有了自己的肉身,但卻因為容貌醜陋,走到哪兒都被人用異樣的眼光看待。
不得已之下,隻能是來投奔我。
她和大雙之間曾有過一段情緣,卻因面貌變醜,雖然和大雙做了鄰居,卻一直沒有向大雙表明身份,並且還求我幫她保守秘密。
蕭雨平時幾乎不怎麼出家門,但和徐潔關係卻不錯。
我平時若是出門,她偶爾就會過來陪徐潔。
這趟不知道怎麼,居然被大雙給撞上了……
對於蕭雨的事,孫祿隻是聽我提過那麼一兩句,並不知道具體內情,竇大寶可是門清的很。
見大雙訕訕的想走,竇大寶上前堵住他,故意陰眼怪調的問:「要找徐禍,幹嘛不打電話?
還是明知道他不在家,家裡隻有女眷,趁天不亮,跑這兒圖謀不軌來了?
」
我趕忙拉了他一把,讓他別瞎說。
這貨開起玩笑沒輕沒重,大雙可是麵皮薄的很。
果然,聽他一說,大雙立刻臉漲得通紅,狠狠瞪了他一眼,也不吭聲,隻悻悻的往家走。
我又瞪了竇大寶一眼,也顧不上回家了,招呼兩人趕緊跟上大雙。
進了14號,大雙才回過頭悶哼一聲問:「人找回來了?
」
竇大寶急忙從挎包裡拿出一個嬰兒拳頭大小,黃紙摺疊的八角燈籠,陪著小心說,瞎子的魂魄就被收在這裡頭。
大雙轉向我,似乎有些欲言又止,片刻,使勁抿了抿嘴唇,兩步走到角落的三屍木櫃旁,一把拉開了櫃門。
我本以為立刻就能見到『久違』的瞎子,但櫃門一打開,除了大雙,我和其餘人都呆愣當場。
我們並沒有看到瞎子,隻看到櫃子裡頭,有一個巨大的『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