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元井看‘戲’的時候,是在二層平台,再上一層,來到三樓。
才轉過樓梯,就變成了另一副景象。
我早開了眼,按理說如果是幻象,我一眼就能看穿。
可眼巴前卻不是幻象,而是一層極其真實的居民樓!
隻不過內牆漆皮剝落殘舊潮濕,大半窗戶玻璃都是碎的。
向外望,雖然也黑漆漆的,卻風影搖曳,時不時還有幾滴雨水飛濺進來。
靜海說:“這裡很可能是刷子嶺坍陷前蓋的,塌方後,整棟樓隻留了大半層在外邊。
至於如何跟下邊的鬼賭局連接在一起,估計半是神工鬼斧半是人為。
”
我無聲地點點頭。
邊往前走,邊側耳聆聽動靜。
老式的居民樓,整一層也就六套房。
所有門都關著。
從頭走到尾,竟沒聽到任何動靜。
不對啊!
瞎子說,‘女學生’家裡是開麻將館的。
他現在應該在搓麻將,怎麽沒聲音呢?
我不敢輕易破門,隻好通過魘婆的‘通訊網’詢問狀況。
但是問了幾聲,就隻有剛才樓下幾人的回應。
竇大寶,瞎子,還有臧志強……現在他們都在哪兒?
正尋思要不要采取別的行動,忽然,前面不遠一扇門打開了。
我和靜海對視一眼,由他當先走了過去。
走廊上雖然昏暗,但借著稍許天光,還是能看到,靜海像是和門裡的人說著什麽。
可是不到四米的距離,我連靜海說什麽都聽不到。
過了約莫一分鍾,靜海居然都不向我招手就走了進去。
我不敢再等,加快腳步跑上前。
門關上的前一刻,一把扶住了門扇。
沒用多大力氣,門就又打開了些。
屋裡沒有開燈,看不清有什麽。
但門後的不是靜海,而是一個頭髮半長不短,一張大半被頭髮覆蓋的白慘慘的臉,讓人很難分清楚是男是女。
“你找誰?
”白臉人聲音倒還算正常,聽起來,貌似是上了些年紀的女性。
我問:“這裡是不是麻將館?
”
對方點點頭:“是,但客人很多,要等一下。
”
“好。
”
嘴上說好,心裡卻納悶,就算不是人開的麻將館,也不會隻有一桌。
又不是排隊剃頭,還要等?
“那就進來吧。
”白臉人讓到了一側。
靜海呢?
怎麽沒看到他燈泡似的後腦杓呢?
心裡尋思著走了進去,聽到後方‘吱呀’的關門聲,本能地回頭看了一眼。
隻這一眼,我差點驚得一下躥起來。
門是往外開,往裡關的。
白臉人關門的時候,並沒有轉過身。
然而,我卻看到另一張更加慘白的臉正對著我笑!
這張明顯是男人的臉,同樣部分被長發遮蓋,但是一隻眼眶裡的眼珠,卻散發出異樣的熒光。
看到他這隻明顯的假眼,我當即心說‘幹了’。
瞎子這貨,這會兒多半已經中招了。
因為那不可能是真的眼球,而是一顆陰瞳。
這東西我見過一次;聽說過一次。
韓餐館老闆曾機緣巧合得到過一顆,後來以他認可的高價賣給了一個羊倌。
另外一顆,我曾佩戴過一段時間,後來由段乘風交給了他的女婿——劉瞎子。
更關鍵一點,面前這張男人臉,我還算‘認識’。
他就是那個開11路公交的司機!
司機並沒有轉過身,而是以這張男人臉對我笑笑:“走吧,裡屋。
”
廢話,外屋除了他和我沒其他人,連靜海那老禿子都不在,還留在這兒幹嘛?
司機往旁邊一扇關著的門指指,示意我先走。
我仗著十輪不動秘藏妖甲護體,也不多想,伸手便去推門。
手指還沒碰到門把手,門就從裡邊打開了。
看到一張青噓噓的臉,我差點沒忍住當場給自己太陽穴來一拳。
開門的不是旁人,更不是什麽鬼魅。
居然是瞎子!
剛才還以為他隻是因為某種力量隔絕,和我們斷了聯絡。
現在看來,他不光失去了陰瞳,而且連三魂七魄都沒了!
現在我面前的,就相當於一個‘行屍’!
“進來吧。
”瞎子面無表情地說道。
我快速地掃了一眼他的天庭和人中等位置。
稍稍定心了些。
他是把魂魄賭光的,不過還好,不超過一定時限,還可以找的回來。
裡間屋相對外邊要大一些,這是多數老式建築的風格。
屋裡也不像外邊那麽黑,唯一的一張麻將桌上面,竟垂懸著一盞紅燈籠!
看到這燈籠,我差點當場罵街。
瞎子!
你平時滿嘴跑火車也就算了,不懂裝懂就是你不對!
早在很久以前,我就不隻一次問過,問他懂不懂鬼賭的規矩。
他一直都大包大攬,說懂,比誰都懂。
你懂個毛啊!
綠燈鬼賭,輸的是衰氣,越輸人越旺!
紅燈鬼賭,輸的是陽火,輸光了、火滅了,人就完犢子了!
虧我他媽,還在‘通訊網’裡教給你輸……
我……
更讓我吃驚的,還不止於此。
靜海,自然也進來了。
現在,就坐在靠牆的椅子裡,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相信以他的道行,不會不懂一些門道。
可是,此刻,坐在牌桌上的人之一,居然是竇大寶!
壓根都不用看他牌,隻看他臉色,就知道最多一圈牌打下來,他就會和瞎子一個下場!
和竇大寶對面坐的,雖然看不到臉,但我依然認得他,是那個一上公交,就坐到最後邊的老頭。
左邊一個,打扮十分怪異。
除了全身包裹地像是粽子,臉上居然還戴了一副雜色面具。
那面具我真沒見過,形容不出。
隻感覺,不像是什麽惡鬼。
而,右邊那位‘麻友’的打扮,才真正讓我心驚肉跳。
一身豔紅長裙,長發披肩,頭上卻別著一朵綠色的綢花。
單看側臉和身材,她的顏值……至少是模特級別。
而且,不知是否燈籠映照,臉色豔紅,相比其他,她最像活人。
來之前,一直以為,鬼八仙,和地八仙差不多,是八個死鬼老千。
現在看來,何止想錯,簡直就沒一點猜對。
孟靖蒲過了、爛面鍾馗過了、大波浪‘歸順’、‘水’‘土’不值一提、元井也差不多勢在必得……
可如此的環境中,披紅掛綠的火煞發起飆來,何止是緻命性的。
更何況……那司機,和一直‘扮豬’的老頭,乃至那神秘的面具人,似乎才是真正噩夢般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