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彤問:「拔步床是什麼東西?
」
林教授大緻跟她說了一下拔步床的來歷,繼而指著草圖道:
「看這第一層,也就是我們當時進門後的所在,這左邊是一個花架,右邊的位置,是洗手凈面的地方。
再上一層,左右兩邊各是一張長約一米五,寬兩尺的木闆,這是陪嫁的丫鬟晚上睡覺的地方。
再往上,是一張床前桌,是床的主人喝茶小酌用的。
」
他忽然面露疑惑,點著圖紙喃喃道:「再往上,便是主人家的臥榻了,可是當初我看的很清楚,並沒有屏風隔斷或者簾子啊?
」
「那就是真見鬼了。
」老古言之鑿鑿,「我記得小邱說她醒來後,爬起身,摸索著想向外走,沒走幾步,就一腳踩空。
她說的是,她整個人都向前栽倒,根本沒有迴轉的餘地。
我都該知道,那屋裡的台階也不過四指左右的高度,就算不留神踩空,也不至於整個人都傾倒。
所以小邱醒來的時候,應該就是在主人的臥榻上,她是從上面栽下來的。
」
林教授眉頭皺得更緊,「或許是這樣,但我們當時是兩個人,不可能都沒看到那隔斷的簾子啊?
」
老古道:「我說了,我從一進屋就看到一個古代女人的影子,所以我肯定,不是沒有隔斷,而是那間屋子本來就不幹凈!
我們應該是被鬼遮眼之類的障眼法給迷惑了,而小邱更是被那鬼給迷了!
」
「又來那一套,怎麼就迷在這上頭了?
什麼鬼啊怪的,要真有鬼,找一個來給我看看?
!
」林教授大聲道。
眼見二人又開始爭吵,林彤忽然說道:
「爸,別再固執了,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趁徐禍在這裡,弄清楚當年小邱阿姨究竟出了什麼狀況,還有,怎麼才能讓軒生恢復正常。
」
看得出她是真有些惱火了,事實是,兩個老人就像兩個老小孩兒,在某些細碎的東西上,是有些糾纏不清。
我隻能是視而不見,不料林彤忽然指向我說:
「爸,我相信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一些科學無法解釋的事物存在。
也絕對相信,古叔叔當年說,他見到古代女人的影子是真的。
要證明,隻要看看徐禍的影子就行了。
」
「什麼意思?
」
林教授和老古同時疑惑的看向我。
我起先沒反應過來,不過看林彤的表情,又想起老古第二次點著煙鬥的時候,她那一聲古怪的低呼,很快就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
我心想,要儘快弄清楚一些事,就絕不能夠再在細節上浪費時間了。
要按老教授說的,弄隻鬼來讓他看,那是鬼扯。
真要那樣,說不準老人家當場就得心臟病發。
不過,要讓他親眼目睹所謂『科學解釋不了的現象』,對我而言,倒是輕而易舉。
我咽了口唾沫,退後兩步,掏出打火機,打著後用右手舉過頭頂。
起先林教授還一臉狐疑,但是很快,表情就轉為了吃驚。
見他瞠目結舌,我覺得有點不對勁,他這反應也有點太誇張了吧。
回頭一看,卻是連自己都嚇一跳。
我本來隻想證明,在火光的映照下,我的影子動作和本人是完全相反的,沒想到此刻我映在牆上的影子,竟完全和我本人不搭界,不但被拉扯成一個怪異的形象,而且又蹦又跳,似乎是想以這種誇張的方式,證明某種特殊現象的存在。
詫異的同時,一個古怪的想法冒了出來。
我索性轉過身,對著影子大聲道:
「朱安斌,差不多得了!
這麼做不是在幫我,是在幫倒忙!
要是把我老師嚇出什麼毛病,我饒不了!
」
我這麼說,隻是想要印證一個想法,沒想到那影子竟像是全然聽懂了我的話,立馬消停下來,恢復成正常的形狀,還把和我相反的一隻手舉了起來。
「這影子……它能聽指揮?
」問話的居然是林教授。
看來老教授比我想象的承受能力要強,而且更具探索精神。
我咬咬牙,對影子說:「……再跳兩下。
」
影子果然跳了兩下,而且還十分的賣力,每一下都蹦的老高,腦袋都快碰到天花闆了。
我又使勁吞了口唾沫,滅掉打火機,轉身看向林教授,「老師,我這麼做隻是想讓您相信……」
「我相信!
」不等我往下說,林教授就恍然的點了點頭,「這麼說,當年那間屋子真有特殊的事物存在?
所以我們才沒能發現裡面還有一層?
」
老古「嗯」了一聲,「絕對是這樣。
」
話音未落,忽然就聽一個聲音道:「我的床可不止四進!
」
我頭皮筋兒猛一跳,沒有立刻轉向聲音傳來的方向,而是擡眼看了看掛鐘。
不知不覺,居然已經兩點一刻了,嘶……這麼說來,午時一過,軒生早就已經醒了?
回過頭,果然就見軒生已經睜開了眼睛,隻是他的眼神依然給人一種不能聚焦的感覺。
我走到他面前,緩緩道:
「早就醒了,剛才我們說的話,聽到了多少?
」
軒生髮出的仍是女人的聲音,回復卻令我感到意外:
「我根本就沒睏覺(睡覺),們說的話,我全都聽到了!
」
我心裡一咯噔,我不是不相信他的話,隻是,要真像他自己說的那樣,軒生的情況卻是比我想的還要糟糕。
軒生再開口,卻是問道:
「們剛才說的那宅院,就是我的家,那看守宅院的,是王金水那小赤佬。
他臉上那道疤,是伊(他)小個辰光偷看我換衣裳,被他爹用刀砍地。
可我不明白,們說他是老頭子是哪個意思?
他今年明明隻有十七歲啊?
」
林教授和老古同時向前想要發問,卻被我攔住。
我盯著軒生的眼睛看了一會兒,問道:
「不是瞎子?
是有夜盲症?
」
「啥個夜盲症?
」軒生本能的往後縮了縮,小聲說:「吾是有雀蒙眼啊,天亮前啥子也看不清,不過聽們說話,我也知道,們不是壞人。
」
雀蒙眼?
那不就是夜盲症嘛。
她忽然擡高聲音:「喂,剛才那兩個赤佬,我記得們,們以前到過我屋裡巷,和們一起的,還有個小姑娘,和一個小癟三。
那個小癟三還偷了我一件東西呢!
」
「應該聽到了,那個小癟三叫林富。
他偷了什麼?
」我問。
「他偷了我掛在帳簾上的一顆珍珠,那是一個達官老爺賞給我的。
」
軒生顯得極為憤怒,「們三更半夜到我家,我嚇得不行,看著他拿了我的珠子,我也不敢出聲。
」
「等等,不是有夜盲症嗎?
怎麼能看到他拿了的珠子?
」我心裡猶如一團亂麻,越發找不到頭緒。
軒生道:「那不是普通的珠子,是一顆南珠、是夜明珠!
隻有那珠子發出的光,能讓我夜裡巷能看清楚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