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想帶眾人找到雀立虎梢的寶地,躲避風雪,沒想到竟在這裡遇到了活人,而且這人還和我、和竇大寶最為相熟。
竇大寶看清對方的樣貌,一蹦三尺高:「瞎炳,你怎麼在這兒?
!
」
我和他一起把瞎子拽起來,看著瞎子腳踩的雪橇,忍不住奚落道:
「就你那平衡感,走路都栽歪,還豬鼻子插蔥,裝像(象)個什麼勁。
」
瞎子掃了一眼其餘人,邊脫雪橇邊說:「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趕緊的,先跟我回營地。
」
就如我先前所想,轉過一道橫插出來的山壁,後方果然有一處可避風雪的凹陷。
瞎子所指的營地,還真有些規模。
四座龐大堅固的帳篷連在一起,就跟一排房子似的,再大的雪也不怕。
瞎子把我們帶進一座營帳,中`央的火堆燃燒正旺,一側另有一個攜帶型瓦斯爐,座著一口鋁鍋,裡頭撲簌簌往外直冒香氣。
一路饑寒交迫,苦不堪言,這時候什麼也都拋諸腦後,隻管先行取暖和填飽肚子。
我見鍋裡是加了白菜和午餐肉煮的掛面,趕忙卸了背包,招呼其他人分食。
眾人都是幾天沒粘過熱湯水,隻不大會兒的工夫,就把鍋給清空了。
不等瞎子再燒水煮麵,就又拿出攜帶的乾糧生肉在火上烘烤。
瞎子挨到我身邊,把一包餅乾塞給我,朝湯易等人努了努嘴,問我:
「你來這兒我不覺得意外,你就說說,你這是從哪兒找來這麼一隊雜牌軍的?
」
我剛要說話,帳簾一挑,進來兩人。
見到瞎子的時候,我就想到他會出現在這裡,肯定是跟隨官方的調研隊行動,因為之前瞎子就說過,他早就先我之前跟隨調研隊來了東北。
我以為來人是調研隊的成員,可看清來人樣貌,就覺得不像是那麼回事。
這兩人是一男一女,男的年紀和我們差不多,身形挺拔,一臉英氣,倒還像是個戶外工作者;可那女孩兒最多不會超過二十歲,怎麼看也不像是參加了工作的。
瞎子指指兩人,給我介紹說:「湯飛凡,我哥們兒;咱妹妹,湯佳寧。
」
「噗!
」
湯易正仰脖子喝酒,不知道怎麼,一下全噴了出來。
他本來是背對著門口的,一扭臉,進來那對男女同時驚呼道:「二叔!
怎麼是你啊?
」
我怎麼都沒想到雙方會認識,愣神的工夫,湯易已經起身,虎著臉走到兩人面前。
低聲交談幾句,回過頭皺著眉看向瞎子:
「這倆是我侄子侄女,他倆都還是孩子,要說替公家辦事還說得過去,可是現在我聽飛凡說,調研隊都已經撤了,你把他倆留在這裡是什麼意思?
」
我先前已經粗略替瞎子做過介紹,見湯易動了火氣,趕忙說:「湯哥,劉炳是咱自家兄弟,有什麼話咱慢慢說。
」
說完我才回過味來,轉向瞎子:「調研隊撤了?
」
「撤了!
」瞎子點了根煙,沖湯易擡了擡下巴,「湯哥是吧,先別動氣,有些話不是三言五語能說清的。
我讓飛凡和佳寧跟來,和讓他們留下的原因,都跟他們說的很清楚了。
咱一樣話兩頭說,你先跟他們好好聊聊,完事咱哥們兒再喝酒。
」
劉瞎子嘴裡喊的是哥,但態度真不敢恭維。
事實是,或許是出於職業原因,以及他在風水行當中的地位,不管跟誰說話,包括跟我和竇大寶,都是牛氣哄哄的。
也就是湯易老成持重,又給我幾分薄面,要不然就憑瞎子這態度,就得掄刀砍了他。
湯易和侄子侄女去到一旁,竇大寶提著兩個酒壺,和季雅雲、潘穎過來,跟我和瞎子湊成一堆。
我深知瞎子的臭脾性,怕多耽誤時間,就先把這趟來東北的原因,以及進山的目的和經過說了一遍。
期間把湯易、老滑頭等人的來歷都低聲跟他說了一遍。
瞎子聽得直狠咽唾沫,「靠,你特麽是真夠能折騰的!
隻知道個四方鎮,就敢拉隊伍過來,還特麽是徒步?
也就是你徐禍禍,再加上他竇大寶,換了旁人,非特麽死在道上不可!
」
竇大寶一貫聽不慣他說話的方式,當即頂道:「不徒步過來,你還想怎麼地?
開車啊?
」
瞎子把一隻手在頭頂繞圈,翻著白眼說:「聽說過直升機沒?
」
我打斷他說:「別廢話了,知道你們公家辦事方便,那你跟我說說,調研隊撤了是怎麼回事?
」
「能是怎麼回事?
道不同不相為謀唄。
」瞎子攤攤手,「你看哈,經過我和其他人的研究調查,一緻認定,這裡有一個被埋沒的古鎮。
可是到了這兒,直升機隻在天上繞了兩圈,就有三分之一的決策者說,就算有古鎮,也沒有挖掘的價值。
我特麽磨破了嘴皮子,說服了另外三分之二的人,在這裡安營紮寨。
可就隻在這兒待了兩天,那幫養尊處優的孫子就都熬不住了。
嘿嘿,經過『深入討論』,就他娘的直接把調研組給撤銷了!
哎呀,也就是他們還算給我留面子,把營帳物資給留下了。
不然我還真沒咒念了。
」
「你才進調研隊幾天啊?
有那麼大面子?
」竇大寶問。
瞎子彈了彈煙灰:「甭管是當官的還是小兵,我都挨個替他們家看過風水,轉過運勢,得了便宜,還能連這點好處都不給我?
」
我說:「你到這裡來的原因是什麼?
還有,調研組都撤了,那『二湯』怎麼還肯跟你留下來?
」
瞎子眼神驟然一閃,「你也說了,他們姓湯。
」
我心跟著一跳:「也姓湯……」
湯易姓湯,瞎子來這兒,也帶了兩個姓湯的,雙方居然還是親叔侄關係。
這聽起來像是巧合,可怎麼就有點巧合的過頭了?
這時,湯易走了過來。
瞎子把一個酒壺遞給他,又拿起一個酒壺,和湯易碰了碰,喝了一口,把酒壺遞給我的同時,問湯易:「聊過了?
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
「你跟他們說的,都是經過考證的?
」湯易滿臉狐疑。
瞎子不答反問:「你就說,你們湯家這兩輩的人,是不是沒有一個活過五十歲的?
」
湯易看看我,默然的點了點頭。
我有些吃驚,開始覺得這件事不是巧合那麼簡單,聯想到之前的湯家義莊,甚至有些感覺,這當中的一些事,充滿了宿命的意味。
瞎子忽然壓低了聲音,對湯易說:
「湯哥,我承認,這次我是刻意找到你這個剛畢業沒多久,在市文物局工作的侄子,並且讓他帶上佳寧妹子一起跟來的。
可這當中我是真沒跟他們說半句瞎話,不光沒騙他們任何事,還真就是為了幫他們、救他們!
你是徐禍禍的朋友,那咱們就是兄弟。
這麼著,旁的先不說,我就冒昧問你一句,你跟徐禍禍來的路上,心裡有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
」
湯易本來就為人乾脆,聞言隻略一思索,就斜看著我說:
「有!
特別是到前晚那間義莊的時候,我一瞅見那地方,就覺得特別熟悉。
從那時候再出發,越往前,我越是看什麼都眼熟。
」
「那就對了!
」
瞎子一拍大腿,「你覺得熟悉,是因為你本來就該是四靈鎮的人,這裡,是你們湯家的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