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火車上,我看著狄敏依靠著的皮箱,有些失神。
“在想什麽?
”季雅雲輕聲問。
我隨口道:“他這樣算不算是還有個家?
”
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在我向狄敏坦白,我並沒有七寶陀羅經被的下落後,他表現的很淡然。
我甚至從他的眼底深處,看到一絲絲的慶幸。
季雅雲沒有說什麽,隻在我手上輕輕一握。
一直和潘穎如膠似漆的竇大寶突然扭過臉說:“人這一生,擁有的不一定會珍惜,但失去的就一定會覺得可惜。
”
“然後呢?
”我有些詫異的看著他。
“沒什麽然後,就珍惜當下唄。
”他聳聳肩,並沒有刻意壓低聲音。
狄敏朝著這邊看了一眼,側過身,閉上眼睛,把臉貼在皮箱上。
看上去,那好像就是他的全部。
這一刻,我仿佛有所領悟,但又有些迷惑。
“二弟,別多想了。
小佛爺說的對,就隻珍惜當下,珍惜眼前人,別的想也沒用。
”靜海現身出來,邊說邊意有所指的朝著我身邊努了努嘴。
“我去餐車買點飲料。
”季雅雲紅著臉起身走出了臥鋪包廂。
我狠瞪了靜海這個“皮衣混混”一眼:“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
“他說不說有什麽區別?
”潘穎搖頭晃腦道,“隻要不瞎,都看出來雲姨對你怎麽樣了。
說句實在話,我最早覺得,你和嵐嵐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可後來就感覺,你倆不合適。
我不是說嵐嵐不好,她哪哪兒都好,就和你不是一個頻道。
另外我從一開始就覺得,你跟徐潔也不合適。
我可不是嫌她殘廢了才這麽說哈,就是……就是女人的直覺……”
“咳咳……”
靜海咳嗽兩聲,竇大寶也用一塊上車前買的奶油蛋糕堵住了潘穎的嘴。
我看著窗外,點了根煙,淺淺抽了一口,淡淡道:“老火車就這點好,能抽煙。
”
事實是,潘穎並沒有說錯。
這一趟下來,我和季雅雲之間,越發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或許是旁觀者清,更能直接清楚地說出來,我和她之間那種朦朧的情愫。
蛋糕並沒有讓潘穎消停,她三兩口把蛋糕吞下去,接著含糊說道:
“我這趟最大的體會就是——活著,真他娘的好。
嗨,人生短短幾十年,凡事得從心。
雲姨真不錯,她對你什麽樣,不用我說了吧?
隻要你想去的地方,甭管是刀山火海,她都能陪著你!
你要能想得開,你倆真在一塊兒,我不介意你長一輩,不介意喊你姨夫。
”
“我介意。
”我不得不直面終止話題,“我知道雲姐對我好,我對她也有好感。
我不能說我隻把她當姐姐,要說我對她沒有幻想過,那要麽就是我有問題,要麽就是她對男人不夠吸引力。
可是生而為人,有好感的異性多了,見一個愛一個?
那樣的男人,你會要嗎?
”
“不要。
”潘穎想都沒想,擡手揪住了竇大寶的耳朵,惡聲惡氣道:“說!
你有沒有對雲姨有過幻想?
”
靜海嘿嘿一笑,坐到我身邊,也點了根煙,膩性的抽了一口,忽然正色道:
“我怎麽覺得,這一趟咱好像是被什麽人給算計了呢?
”
我沉默片刻,點了點頭:“有那麽點意思。
”
靜海也點了點頭:“我越琢磨越覺得不對勁,就好像暗中一直有人在操控整件事。
目的好像是在刻意拖住我們……這回實在也拖得夠久了,好在找到了人……希望這一路上別再出什麽麼蛾子了。
”
靜海最後忽然說了這麽一句,我聽在耳朵裡,心裡猛一咯噔,一下子從臥鋪上彈了起來。
“怎了?
”竇大寶跟著起身。
“沒事。
”我微微搖頭,掐了煙,往外走,“我出去活動活動腿腳。
”
出了包廂,徑直往餐車走。
“花生瓜子礦泉水,飲料火腿八寶粥……”
看著迎面而來,邊走邊吆喝的乘務員,我越發有些心神不寧,索性單手抓住上方行李架,從旁邊的空位上跳過,加緊了腳步。
搭乘這趟火車,是竇大寶的提議,理由就兩個字——懷舊。
因為車速慢,車上環境差,現如今但凡不是買不著動車票,都不會刻意乘這老火車。
所以,車上乘客並不多。
我一路走,一路四下搜尋,直至來到餐車,也沒有看到季雅雲的身影。
“您好,請問剛才是不是有個美女來買過東西。
”我向乘務問道。
年齡不是很大,但一臉臊眉耷眼的女乘務隻瞥了我一眼:“這話怎說的,來買東西的多了,我哪兒記得住誰誰誰啊?
”
我懶得再搭理她,皺著眉頭,繼續往車頭的方向走。
這次我找的更加仔細,但直至走到車頭,也沒找到季雅雲。
我拿出手機,撥打她的號碼。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我猛一甩手,又再撥號。
電話接通,我急著說道:“大寶,快出來找雅雲!
”
對方直接掛了電話,沒等我再打,竇大寶和潘穎已經急匆匆來到了我所在的車廂。
“靜海老丫已經讓我們在找人了!
”竇大寶四下張望著說道。
我大聲道:“誰讓你們來前頭的?
!
”
“靜海已經去搜臥鋪了,他比咱們都方便。
”潘穎使勁抹了把臉。
“繼續找!
”我開始往回走。
這次我更加快速,竇大寶和潘穎已經又濾了一遍,那就應該不會有遺漏。
季雅雲沒有來前面的車廂,那就隻能是在後面的臥鋪車廂裡。
“禍禍!
”竇大寶忽然拉住我,指著窗外,“你看!
”
我朝著窗外看去,眼前卻驟然一暗。
火車正駛入了一條過山隧道。
“你看到什麽了?
”我問。
竇大寶搖搖頭,神情間有些茫然。
我皺眉:“到底看到什麽了?
”
竇大寶又搖了搖頭,潘穎看著他,也是擰起了眉頭。
我不再管他,匆匆穿過餐車,再次遇到那個售賣的乘務,沒絲毫猶豫地從其所推的小車旁擠了過去。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竇大寶跟在後面替我道歉。
我猛地停住腳步,轉過身,擡手搭住了那乘務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