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子大衣反應倒是不慢,一覺察不對,往後急退的同時,竟然把離他最近的潘穎,當做擋箭牌向磕頭蟲甩了過去。
這時磕頭蟲已經從懷裡掏出一把水果刀,眼看一個女人迎著刀鋒過來,也露出了驚慌失措的神色,卻是杵在原地忘了反應。
好在我先一步看出苗頭,一個箭步上前,扶住潘穎的同時,一掌切在磕頭蟲持刀的腕子上。
磕頭蟲亮出刀子的時候,圍觀的人群已然炸了窩。
這會兒刀子被我打落,兩個醫院保安立刻攥著警棍圍了過來。
磕頭蟲雖然骨架大,但身闆很虛,以我的能力,完可以把他製住。
但我實在惱那拿女人做擋箭牌的呢子大衣,隻是將水果刀踢開,就回頭狠狠的瞪向他。
磕頭蟲也知道即將發生什麼,驀地從嗓子眼裡發出一聲低吼,雙手抱頭,直朝大門跑去。
保安雖說也不是擺設,但畢竟極少遇到這樣的事,也是心裡忌憚,竟沒有攔阻,眼巴巴看著磕頭蟲跑出去,才想起掏手機報警。
我到底是沒壓住火,走到黑呢子大衣面前,劈手揪住了他的衣領。
呢子大衣慌道:「想幹什麼?
!
」
「他媽剛才幹了什麼,心裡沒數?
!
」
「我……我是醫院的專家,快放手!
」呢子大衣像個被卡住脖子的王八似的,連連沖保安揮手:「快把這神經病弄開!
」
估摸著倆保安也看到了他剛才的行徑,雙雙背過身,各自對著手機「喂喂喂」,愣是來個假裝沒看見。
我揪著呢子大衣,用力甩了個個兒,「這樣的算特麽什麼狗屁專家,要不是怕髒了手,老子非抽丫挺的……」
話音沒落,就見白生生一隻手掌橫插過來,緊跟著「啪」的一聲脆響。
呢子大衣被打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紅頭脹臉的剛要『咬人』,又被一巴掌抽在了嘴上。
這回周圍的人倒是反應的比他快,有幾個好事的,紛紛大聲叫起好來。
就這『專家』的揍性,我要削了丫,丫鐵定跟我扯皮。
可抽他嘴巴的卻是季雅雲。
面對這麼個『歹徒』,他就是臉皮再厚,也呲不起牙來。
末了隻能是在人群的吵嚷聲中,灰溜溜的往後邊去了。
我斜眼看著季雅雲,「抽人的功夫是新練的,還是把早年間的能耐又拾回來了?
」
季雅雲兀自氣鼓鼓道:「他難道不該抽?
就那樣的人,連醫生都不配做!
」
「嗡……嗡……」
我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掛掉以後,招呼倆女的走人。
出了大門,竇大寶已經把車開到門口,卻是坐在駕駛座上,沖我使了個眼色。
隔著車窗一看,後座上居然斜躺著一個人。
我回頭往大門裡看了一眼,示意竇大寶別吭聲。
讓潘穎坐副駕駛,拉開中門,跟季雅雲先後上了後座。
車開出醫院,季雅雲才說:「是剛才那個啞巴,他怎麼暈過去了?
」
竇大寶「啊」了一聲,「暈過去了?
特麽的,早知道他暈了,我就反抗了!
我還以為他手裡有傢夥呢!
」
「他怎麼在車上?
」我邊問邊檢查磕頭蟲的狀況。
竇大寶說:「剛才我正往這邊開呢,這傢夥迎頭就過來了。
起先我以為是碰瓷的,沒想到丫直接拉開門上來了。
怎麼著,們認識他?
」
季雅雲說:「不認識,不過看樣子也是個可憐人。
」
「小雅同志,別濫用的同情心,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
我嘴上說著,也忍不住暗暗嘆息,「他上午剛挨了頓揍,又逢人就磕頭,這是愣把自己磕暈過去了。
」
竇大寶問:「那怎辦?
要不還把他送醫院?
」
我說:「他剛才在醫院裡亮了刀子,現在送他回去,一準兒被警`察逮走。
」
我從兜裡摸出白花油,在磕頭蟲的鼻端抹了一些。
他猛一抽搐,一下挺身坐了起來。
見他滿眼驚恐,我冷聲說:「是不會說話,腦子還管用吧。
」
我朝前指了指,讓竇大寶靠邊。
磕頭蟲反應過來,居然又把手往懷裡伸。
我一皺眉,剛一擡手,卻見他從懷裡掏出一個破本子和一個鉛筆頭。
他唰唰唰在本子上寫了一陣,把本子亮給我看。
還沒看清內容,我就為之一愣。
人常說『字如其人』,這回可是完顛覆了我對這話的認知。
本子是列印過的A4紙裁剪裝訂的,鉛筆頭也不知道是從哪兒撿的,這一筆字寫的可真叫一個漂亮。
工筆楷體,四棱分明,筆鋒蒼勁,說是堪比大家書法絕不為過。
我忍不住又仔細掃量了『磕頭蟲』兩眼,他的年紀約莫三四十歲,中等身材,雖然瘦削,但骨架很大。
撇開臉上的灰土骯髒,五官倒也周正硬朗。
隻是正腦門子上一層暗灰色帶暴皮的硬繭子,著實讓人看著膈應。
這傢夥,得是每天磕多少頭,才能把腦門磨出繭子來……
季雅雲挨在我身後,看到磕頭蟲寫的字,也很是驚訝,「他腳崴了,想讓咱送他回家。
」
我和季雅雲對視一眼,問磕頭蟲:「家在哪兒?
」
我把他寫的地址報給竇大寶,讓他先把人送回去。
見磕頭蟲連連呲牙皺眉,顯得十分痛苦,我低眼看向他腳下,才發現他右腳踝腫的像豬蹄子一樣。
我雖然不會給人治病,但作為法醫,對人體結構卻比一般人要熟悉。
一望便知,他這是踝骨錯位了。
剛巧路過一個藥房,我讓竇大寶靠邊,趁竇大寶下車去買正骨藥油的空檔,替磕頭蟲把關節復了位。
竇大寶上車後把藥油遞給我,沖磕頭蟲一擡下巴,「我說哥們兒,這是怎麼個情況?
怎麼還把腳給崴了呢?
」
我說:「他先前讓一胖子用鐵鉤子把波棱蓋敲了,剛才跑的急,就給崴了唄。
」
搓藥油的過程可是比正骨要難受,我讓磕頭蟲忍著點疼,他也是硬氣,從頭到尾一聲沒吭。
等我接過季雅雲遞來的濕紙巾擦手的時候,磕頭蟲忽然在破本子上寫了幾筆,亮到我眼前
——是大夫?
救救我愛人,我的命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