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說做買賣的都不容易,可那黃毛胖子也是欺人太甚。
『磕頭蟲』並不還手,隻雙手抱頭,蜷在地上吭也不吭。
黃毛胖子卻是越打越起勁,變著法玩著花的用鉤子往他身上抽。
這黃毛又高又胖,圍觀的人越來越多,縱使有看不過眼的,也是敢怒不敢言。
我本來也沒想管閑事,但是看到黃毛胖子賤笑著,用鉤子頭去鉤『磕頭蟲』的後股,終是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把將鉤子奪了過來。
「你想幹啥?
!
」黃毛沖我瞪起牛眼。
我把鉤子在手裡掂了掂,一聲不吭的握住了鉤子一頭,死死地盯著黃毛的眼睛,把鉤子像是打高爾夫球似的使勁掄了兩下。
黃毛一哆嗦,還要硬挺,這時美髮店裡又跑出個青年。
那青年似乎也知道黃毛有些過分,上前隻是打圓場。
黃毛本就被我盯得發毛,趕緊借坡下驢,沒底氣的罵了句『神經病』,就趕忙回店裡去了。
我隨手把鉤子還給後出來的青年,過去把『磕頭蟲』拉起來。
見他灰頭土臉一副可憐相,掏出錢包,抽出幾張散錢,連同打包的包子一塊兒遞了過去。
『磕頭蟲』沒接,而是利索的雙膝一彎,跪在地上,又沖我磕起了頭。
我一手拿著車鑰匙,一手拿著包子和錢,都沒來得及拉他,三個倍兒脆生的響頭已經磕完了。
『磕頭蟲』這才爬起來,看也不看我,接過錢和包子,轉過身便走。
我見他後股褲子被勾破了個洞,走路也是一條腿直打顫,回頭再看看那家美髮店,雖然惱那黃毛缺德冒煙,卻也隻能是到此為止。
到了醫院,見到竇大寶,他已經沒了電話裡那股激動勁兒,往病房門掃了一眼,臊眉耷眼的對我說:「不是潘潘,是金蓮。
」
我說,現在我還沒想到找回潘穎的法子,狄金蓮怎麼也算是大背頭的祖宗,有她幫忙,說不定會有意外收穫。
正說著,病房的門一開,一個身材窈窕的女子走了出來。
我本以為是季雅雲又或桑嵐,看清對方的臉,下巴頦差點沒掉下來。
出來這人,居然是潘穎!
潘穎一貫是梳著標誌性的大背頭,穿戴也比較中性,多數情況下,都會令不相熟的人難辨雌雄。
此刻再看,大背頭不再是大背頭,雖然短,卻是自然飄逸的偏分。
不光顯出幾分女人味,合身時髦的女款裙裝,更是將她原本姣好的身材彰顯無疑。
「先生,是我。
」潘穎沖我微微點頭。
「昂。
」我反應過來,自覺有些尷尬,「這……這身打扮挺好。
」
竇大寶「咕嘟」咽了口唾沫,見我看向他,也有些訕然,忙說:「挺好看,挺好看。
」
潘穎是沒心沒肺的假小子,而她這個祖宗,卻是絕對的大家閨秀。
愛美是女人的天性,狄金蓮現在附身在潘穎身上,這麼打扮也不出奇。
我往病房裡看了看,就隻見季雅雲跟了出來。
季雅雲對我說:「我讓嵐嵐先回去了。
」
我有些詫異,「她這麼聽話?
」
潘穎……狄金蓮……潘金蓮……算了,還是潘穎吧。
潘穎淺淺一笑,聲音柔和的說:「我以前跟在先生身畔,也知道桑嵐的脾氣怎樣。
她對潘潘雖好,但一定不能理解先生的良苦用心。
所以我便自作主張,假裝潘潘欺騙了她。
」
季雅雲說:「嵐嵐也是真擔心這個姐妹,兩天兩夜都沒合眼了。
見潘潘醒了,她是真撐不住了。
」
我說:「這樣最好。
」真要讓桑嵐知道我找了個鬼附在大背頭身上,她可不會管狄金蓮是什麼人,不說開鬼堂出馬誅邪,最低限度也得把我臭罵一頓。
我試著問潘穎:「你有沒有特別的感覺?
」
潘穎怔了怔,忽然伸手摸了摸平滑的小腹,「我感覺有點餓。
」
我險些跌倒,想來她失魂後就躺在醫院裡,單靠輸液那點營養,也是真餓了。
竇大寶明知道眼前的潘穎很可能也是他以後的『祖宗』,也還是心疼潘穎本人的小身闆,急著說去買飯。
潘穎揉了揉鼻子,搖頭說:「我都醒了,為何不去堂食?
」
我和竇大寶、季雅雲都看的一愣,竇大寶忙說:「行行行,那就去外面下館子。
」
他像小太監伺候老佛爺似的,陪著『潘穎』走在前頭。
我和季雅雲跟在後面,等兩人走出幾步,季雅雲忽然小聲跟我說:
「她剛才揉鼻子的動作,可不像是大家閨秀。
潘潘本人就老是那樣揉鼻子。
按照那本醫書上的說法,這就證明,潘潘的三魂七魄並沒有完全散去,而是還有些殘留。
」
我說:「這樣最好,她和潘潘有血緣關係,對潘潘的感應,絕對比任何人都要強烈。
」
來到前面的門診樓,竇大寶急著搶過鑰匙,說去把車開過來。
我和季雅雲陪著潘穎等了一會兒,覺得時間差不多了,剛要出去,一個穿著黑呢子大衣的禿頂男人,突然從季雅雲和潘穎中間穿過,促聲說了句『不好意思』,急著便往外走。
我剛一皺眉,倆人中間又穿過一人,幾步趕上黑呢子大衣,擋住他的去路,跪在地上就是不住的磕頭。
「磕頭蟲!
」我這回真是半天沒合攏嘴。
去飯館子要飯無可厚非,去美髮店討錢也說得過去,跑醫院裡來乞討,可就有點不講規矩了吧?
黑呢子大衣一跺腳,轉身往一邊走,『磕頭蟲』跪著連挪幾步,攔在他面前;呢子大衣往右走,『磕頭蟲』又追著趕上去,也不吭聲,就隻衝他磕響頭。
兩人鬧出這樣大的動靜,周圍的人自然『給足面子』,發揮愛看熱鬧的本色,快速的圍攏過來。
黑呢子大衣滿臉漲紅,連連跺腳:「你也太能胡鬧了!
你……你這就是變相的醫鬧!
」
見季雅雲下意識往我身邊挨,我知道她膽小,忙低聲解釋說:「磕頭的是個啞巴。
」
「他這是要幹嘛?
」季雅雲問。
潘穎忽然突兀的說道:「我不知道他最終的目的,隻知道屈膝於人,必有所求。
對方要是再不肯答應他的請求,怕是立時便要有血光之災了!
」
話音剛落,『磕頭蟲』已經不知道第幾次直起了身子。
先前他挺身而起,不過是下一次磕頭的前奏,但是這一次,我看他眼神就覺不對。
眼見他眼角抽搐,眼神發直,我急道:「小心!
」
話才出口,陡地就見『磕頭蟲』伸手入懷,同時踉蹌起身,向呢子大衣撲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