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這三根煙,說穿了目的很簡單。
綜合種種疑點,我和阿穆都懷疑,這地下小廟除了進來那扇門,還有別的通風口,甚至是有別的,能容龐大的樹墩子搬進來的通道。
其實這個想法很不切實際,就這麼大間屋子,一座神台、半拉泥塑、一個用作供桌的樹墩,連同我們擺在上頭的香爐,總共也才四樣物·事。
眼下光源又是充足,要是有暗門之類,哪能不被發現?
可疑惑解不開,總不是事。
我們在山裡走了這麼久,身體對氣流的感覺已經麻木了,我點煙,就是想觀察煙霧的走向,通過判斷氣流的走向,從而確定有沒有我們所猜想的通風口的存在。
哪知道煙剛插到香爐裡,立馬就有人搭腔了!
乍一聽有人說話,我和阿穆本能的都往後退了一步。
等到分辨清楚聲音的來源,兩人不約而同的從嗓子眼裡發出一聲嗤笑。
兩人剛開始是真嚇一跳,但很快就看到,神台上,泥塑旁邊躺著的一個傢夥,嘴巴還在動。
竇大寶睡得跟死豬一樣,被擡進來後,就被放在神台上沒挪過地方。
說巧不巧,他早不吭聲晚不吭聲,就在我點上煙的時候,居然說起了夢話!
阿穆笑是為了緩解尷尬。
我剛開始哭笑不得,接著發自內心的露出笑意,那是因為,我忽然想起,我和竇大寶最初相識的經歷。
我和竇大鬍子兩次偶遇,都是在醫院。
第二次遇到他的時候,他躲著老娘,把我拉進樓梯間,跟我要了三根煙。
那時我看著他腳後跟不沾地的離開,跟著又看到一具大鬍子屍體被醫護推著經過,還誤以為向我要煙的是他的鬼魂呢!
現下我才點了三根煙,他就說起了和當天相似的夢話,回想過往,我能不感慨時光的流逝,和哥倆感情的轉變嘛。
我是真想過去把他踹醒,甚至想直接喊一聲:『你老娘來了!
』
事實上我也真打算這麼試試,但是話到了嘴邊,猛然間就覺出了不對勁。
我和竇大寶從來都是彼此喊對方的名字,他怎麼會在夢裡叫我徐二哥呢?
!
這時,阿穆突然拍我的手臂,我轉向他,就見他擡著頭,另一隻手指著斜上方,神態間顯得緊張急切。
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一看,不由的也是瞪圓了眼睛。
在充電燈白色燈光的照耀下,香爐裡那三支煙所散發出的煙霧,竟然猶如三條暗紅火色的細蛇,裊裊的盤旋而上。
直升騰到了穹頂,煙霧四下散開,但那煙火般的暗紅光芒卻更加強盛,如佛光普照般的照向神台後方的牆壁!
我之前早已看過,那不過是普通的土坯牆,表面很是斑駁殘舊。
然而,在光芒照射下,神台向上約五尺的高度,牆面上竟然出現了一道對開的朱漆紅門!
阿穆恍然的問:「那門……是真的還是假的?
」
「當然是假的!
」慶美子從我和阿穆私下交頭接耳,就開始刻意迴避,這時看到牆上出現門戶,終於忍不住也湊了過來,仰望間喃喃道:「明明是土牆石壁,怎麼可能會有門,應該隻是幻像吧……」
就隻她說話的短暫工夫,我們所目睹的場景,變得更加離奇。
先是那半空牆壁上的大門緩緩開啟,繼而流光閃耀間,竟有一道階梯從門內延續下來,徑直落到了神台上,落在那殘存泥塑的一側!
那階梯看來有些陡峭,但沒有人懷疑,如果那是真實的,人隻要先登上神台,就能通過階梯進入牆上開啟的奇門。
慶美子本來說門是假的,眼見階梯落下,也是目瞪口呆。
阿穆忽然扒拉著我,艱難的低聲說道:「這……這門開在廟堂神像的上方,也太……太怪了。
這該不會是……是仙門吧?
凡人要是能邁入仙門,那是不是就……就永遠不會死了?
」
「錯,這非是仙門,而是佛門!
」一個聲音驟然響起。
靜海現身出來,斜瞅著阿穆道:「不過你有一點說對了,隻要邁過仙門,不,是邁入佛門,你就永遠不會死了。
還等什麼?
快上去吧!
」
要是換了湯飛凡和湯佳寧,乃至換了韋大拿,他這一冷不丁出來,都得被嚇個半死。
但是朱安斌曾以影子的身份跟隨我許久,是知道靜海的存在的;慶美子還在光屁`股的時候,就曾在冰道內見過靜海,所以兩人都還不算太震驚。
阿穆反應過來,有些局促,甚至是有些忐忑的小聲說:
「我就是聽人說過有仙門這檔子事……我也不相信什麼永生不死,我不是真要……」
不等他說完,靜海就斜睨著我問:「徐老闆,對於這扇門,你怎麼看?
」
「先不管這是仙門還是佛門,我就隻想知道,這門後頭有什麼!
」
說話間,我已經縱身上了樹墩,繼而踏上神台。
我並沒有理會那看似實體的階梯,站在神台上擡眼看了看,招呼阿穆上來幫忙。
就像他自己說的那樣,身為死過一次的朱安斌,再度以另一個身份重活,他怕死。
基於這點,他更畏懼給予他『二次生命』的我。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跟著上到了神台上,看看我,然後雙手扶牆蹲了下去。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踩你,你也看到了,這神台寬度不夠,沒法助跑,我上不去啊。
」
「沒事,上來吧!
」
溝通過後,我踩上他的肩膀,沒等他起身,已經輕易夠到了牆上的門戶。
雙臂一使力,爬到門內,四下看了看,轉身衝下方道:
「幫個忙,拿捆繩梯過來!
」
「喲,還真是有門兒啊!
徐老闆,勞您駕,先拉我上去!
」靜海誇張的說道,同時也跳上了神台。
我忍不住吐槽:「我就沒見過你這樣的,你是個鬼,居然比一般人還怕鬼;別的鬼都飛天遁地,這麼點高度你都要人拉?
!
」
老和尚從來都是有問有答,一邊借著我伸下的手往上爬,一邊喋喋不休:
「如果真是無所不能,那做人還有什麼樂趣呢?
咱家也是後來才想到,原來咱家一直以來所享受的,隻不過是向上爬的過程,等到了頂峰,那就真是高處不勝寒,完全沒有意義了……哎呀,你小子能不能配合一下,別這麼輕鬆好不好?
你就把咱家當成是活人,活人是有分量的,你要表現的吃力一點……再吃力一點……對對對,五官要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