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四陰命
「接生?
」
我一時間搞不清狀況,等到看清屋裡的情形,眉毛立刻擰了起來。
竇大寶更破口大罵:「老禿驢,你缺了八輩子大德了!
」
裡屋房間裡,有兩個人,一個是上年紀的老太婆,另一個是個看上去三十歲左右的婦女。
老太婆站在一邊,顯得六神無主,而那個婦女臉色蒼白,緊閉著雙眼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
婦女的上身蓋著被子,兩條分開的腿卻光著,身下的褥子全都被黏糊糊的液體濡濕了。
我看了一眼婦女隆起的肚子,來不及再說什麼,急著上前察看婦女的狀況。
「你他媽真是該死!
大肚婆也搞?
」竇大寶氣得揪住靜海的脖領子想要動手。
「大寶,先別管他,馬上叫救護車!
」我對竇大寶說了一句,看到床頭的桌上有一沓病歷,趕忙上前拿起翻看。
竇大寶鬆開靜海,剛拿出手機,卻被靜海搶了過去。
「不能送她去醫院,不然孩子就沒命了!
」
「老東西,你還他媽搗亂?
」
靜海推開竇大寶,急慌慌來到我身邊,「真的不能送去醫院,這孩子是遺腹子,是陰胎!
」
陰胎?
我瞪了靜海一眼,快速的翻著病歷。
靜海在旁邊喋喋不休:
「這個女人和她的丈夫同時出了車禍,男的死了,女的沒了靈識,也就是你們說的——植物人!
我當時正好在場,看出這女人懷了孕,而且肚裡的孩子已經不行了。
是我用降頭把孩子救活的!
」
我一邊聽他說,一邊看病歷,眉頭越發擰成了疙瘩。
再次查看婦女的狀況,靜海還要再說,被我一把甩開。
我是學醫的不假,可我學的是法醫不是婦產科……
早猜到靜海沒憋好屁,沒想到他會做這麼出格的事。
靜海不敢再上前,卻還是不住嘴的說:「你是陰倌,應該知道陰胎是什麼,醫院裡人來人往,如果把這女人送去醫院,她肚裡的孩子在出生前接觸過多的活人陽氣,就會胎死腹中。
」
我本來六神無主,再次聽靜海提到『陰胎』兩個字,腦子裡猛然閃過一個念頭。
換了從前,我隻知道陰胎是陰月陰日陰時臨盆的胎兒,如果是女孩兒,還有可能順利生產,但如果是男孩兒,先天和陰煞相衝,活著降生的幾率微乎其微,就算生下來,也多半會夭折。
然而,在不久前,我剛從守墓人那裡得到了幾頁殘卷,對於陰胎,卻是有了更深的了解。
我猶豫了一下,掀開了孕婦身上的被子,把右手掌貼在她肚子上,閉上眼睛,仔細摸索感覺。
猛一激靈,睜開眼,扭頭瞪著靜海:「你對這孩子做過什麼?
」
「我隻是想救人。
」靜海小聲說了一句,眼睛卻不敢直視我。
「救你媽X!
」
靜海一把年紀,按理我怎麼都不會對他爆粗的,可這一次是真忍不住了。
「一定是你對胎兒做了手腳,不然他怎麼會變成一尺陰胎?
」我眼睛都快瞪出血了,「陰胎接觸陽氣不會死,你根本是想這女人死,想要這孩子變成陰月、陰日、陰時、陰鬼所生的四陰命!
」
靜海神色一凜:「你居然知道四陰命?
」
我沒回應他,而是搶過竇大寶的手機,讓竇大寶叫救護。
「來不及了,等救護車來了,他們母子也一個都救不活了。
」靜海像是變了個人一樣,陰測測的說道:「我是對這孩子做了手腳,可既然都到了這個地步,為什麼不能保住一個算一個呢?
還是,讓他們娘倆一起去見閻王?
」
這時,那個老太太突然跪了下來,哭著哀求道:「求求你們,救救我的孩子吧。
我閨女命苦,活著也是遭罪……你們至少要保住我的外孫子。
我老頭子沒了,女婿也沒了,求你們……給我孤老婆子留個念想吧!
」
聽話音,她居然是想要放棄女兒,保住胎兒!
見靜海一臉似笑非笑,我恨不能一把掐死他。
說什麼救人,這老東西根本是一早就算計好了一切。
陰胎是沒有經過輪迴的鬼轉世,老東西分明是不知道將什麼鬼魅種進了孕婦的肚子裡!
我強迫自己鎮定,仍然讓竇大寶叫救護車,並讓他對醫院方說明狀況,準備搶救工作。
「我不管你的目的是什麼,你這麼做,會有報應的。
」
最後看了靜海一眼,我回過身,幾下扯開了被罩,掏出裡頭的棉絮堆在女人四周。
拿出手機,打開了錄音:
「病人在七個月前,因為車禍被判定腦死亡。
病人當時應該已經受孕,因為沒有得到妥善照顧,沒有及時送醫,今天21點左右羊水破裂。
病人沒有生產能力,面部和身體多數部位已經出現嚴重水腫,並且出現窒息休克前兆,必須第一時間進行剖腹手術。
」
我頓了頓,加重了語氣:「我是平古縣公安局法醫科主任徐禍,我願意對自己的行為負全責。
」
「21點11分,手術開始。
」
見我拿出小刀,靜海忽然嘆了口氣:「有些事並不是你想的那樣,我也不想造孽的。
你動手吧,我會竭盡所能幫你的。
」
我沒開口,但卻點了點頭。
我記得自己的身份,更沒忘記在學校的時候,老師對我的教誨。
如果有一天,當一個醫生面臨生死,無論面對怎樣的環境、面對的是誰,要做的就隻有一件事——把生命從死亡線上拉回來!
我調整好呼吸,判斷出嬰兒腦袋所在的位置,摒了摒氣,將刀尖貼在了孕婦的肚皮上。
隨著小刀的移動,劃出一道艷紅的血線。
我原本還有些繃緊的神經,卻隨著血線的蔓延逐漸變得鬆弛下來。
「病人因為長時間卧床,腹部脂肪層較厚,需要有第三者參加手術。
」
我朝著手機說了一句,回頭對靜海說:「幫忙,幫我撐開刀口。
」
「咕嘟……」
靜海明顯吞了口唾沫,卻還是走上前,按照我的指點,撐住了刀口。
我留意到他的手在發抖,甚至整個人都在微微發顫。
這讓我不禁有些懷疑之前的判斷。
從下刀的那一刻起,我就感覺傷口周圍,像是被一層看不見,但卻有著生命的氣息包裹著一樣。
那絕不是正常手術情況下應有的感覺。
刀口並沒有大量出血,明顯是靜海在利用某種特殊的方法造成的效果。
見創口達到了理想效果,我顧不得再多想,摒著呼吸按壓女人的腹部。
嬰兒黏糊糊的頭部緩緩露出,我頭也不擡的對靜海說:「幫我繼續按壓我剛才按的位置,輕輕往上推。
」
渾身包裹著粘液的嬰兒終於被取了出來,我卻沒有絲毫的鬆懈。
「這孩子怎麼不哭啊?
難道……難道已經死了?
」靜海的聲音都走調了。
我來不及跟他解釋,附身把嘴貼在嬰兒的小嘴上緩緩吮吸。
羊水被一口口吸出,嬰兒的身體明顯一顫。
我下意識的鬆了口氣,可就在這時,耳邊卻突然傳來一個粗啞的男人聲音:
「有這樣的機會,我不會錯過。
我在你靈台中留下了一些東西,應該會對你有幫助。
等有一天,我需要的時候,我會來找你,把它拿回來。
」
我身子猛地一震:是畫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