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想問瞎子壓口錢的牽連,他卻說風就是雨,不住催我聯絡郭森。
我無奈拿起電話,想了想,對瞎子說:郭森雖然和我關係不錯,但他為人剛正不阿,原則性太強,而且礙於身份,他未必方便做一些事。
瞎子問我那該怎麼辦?
當務之急,他必須要藉助官方的力量,去完成一些事。
我讓他稍安勿躁,翻出高戰的號碼打了過去。
電話接通,我直接對高戰說,有件事想請他幫個忙。
掛了電話,我讓瞎子過後去找他。
高胖子為人圓滑,更和我們一起經歷過一些事,把實情告訴他,權衡輕重,他一定會幫助瞎子達到目的。
瞎子酒也不喝了,當即要走。
我把他送到門口,他忽然轉過身,低聲對我說:「這件事我不是不想跟你說明,隻是現在很多東西還隻是我的猜測,妄自說出來,很可能會引發不必要的麻煩。
壓口錢有辟邪的作用不假,但這九枚錢幣本身就十分邪異,你盡量不要使用他們。
不過……」
他湊到我耳邊,聲音壓得更低:「這九枚大錢的價值可是不菲,你先留著,等有機會出手,倒是能換些實惠。
」
說完拍了拍我的肩膀,揚長而去。
轉過天一早,我正和徐潔商量,去市裡備些年貨,直接送去沙河林場。
老軍和老獨兩個固執老頭,是絕不肯來我這兒,不如直接去林場過年。
樓下忽然傳來急促的拍門聲,我不由的皺眉,邊下樓邊暗罵:是誰這麼不懂規矩,除非報喪,哪有這樣敲門的。
開門一看,我火氣就消了。
一個身量不高的傢夥一手拎著個大號的旅行袋,一隻手還懸在半空保持拍門的姿勢,卻是癩痢頭。
見外面下雪,我趕忙把他讓進屋。
轉身去倒茶的工夫,癩痢頭竟從旅行袋裡拿出兩瓶精裝的西鳳酒擺在了櫃檯上。
「徐先生,頭回登門,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
「楊大哥,我的命都是你救的,你這麼做,不是讓我沒法做人嘛。
」
癩痢頭隻是訕笑,卻又從包裡拿出一個黑色塑料袋遞了過來。
我趕忙擡手去擋,一碰到那袋裡的東西,再看看袋子的形狀,不由的冷下臉來:「你這是什麼意思?
」
雖然沒打開袋子,但也看出,那裡頭裝的是錢,而且就厚度看,約莫得有個十萬八萬。
「你給我錢幹什麼?
」我擋開癩痢頭,回到櫃檯後,「楊倩已經不在人世,但她是我的朋友,能替她找到親人,我隻會替她開心。
你不必給我什麼答謝,更何況,你救過我的命。
」
說到這裡,我不由的一拍大腿。
知道癩痢頭今天要來,我昨天還想著去驛站拿五寶傘,結果昨天瞎子來那一出,加上都喝了點酒,過後我竟把這茬給忘了。
我隻好對癩痢頭說:「楊倩現在不在這裡,要見到她,最快也要今天晚上。
」
癩痢頭連連擺手:「不急不急,小妹在你這兒,我放心。
不過……這錢你一定得收下。
」
「給我個理由!
」即便癩痢頭救過我的命,每每見到他,我還是有種糾纏不清的鬱悶。
怎麼著就平白無故拿這麼多錢給我?
癩痢頭舔了舔嘴唇,還是雙手捧著把錢放在了櫃檯上,然後才結結巴巴的說:
「其實……其實這錢不是給你的。
我是想托你……托你替我找一樣東西。
」
聽他又提到『找東西』,再看看那一袋錢,我開始意識到有些不尋常。
我問:「你到底要我幫你找什麼?
」
癩痢頭小聲說了句什麼,我沒聽清楚,讓他大聲點。
癩痢頭似乎鼓足了勇氣,卻仍有點不敢直視我,「我想你幫我找……找一張千工拔步床……」
「噗……」
我剛喝的一口茶全都噴了出來,「咳咳……你說什麼?
再說一遍?
」
癩痢頭終於肯面對我:「千工拔步床。
」
我終於如夢初醒,「你在開玩笑?
」
癩痢頭搖搖頭,囁喏道:「我……我沒開玩笑,我一定要找到千工拔步床,因為那是我老娘的遺願。
我沒什麼體面的朋友,隻能找你幫忙。
我知道那東西很貴,所以我把房都賣了,把家裡值錢的都賣了……」
我看了一眼桌上的錢袋,一時間無語至極。
半晌才問他:「你知道拔步床是什麼嗎?
」
「不知道。
」癩痢頭搖搖頭,「可我無論如何都要弄一張!
」
末了不忘補充道:「是千工拔步床!
」
我連著深吸了兩口氣,放緩語氣跟他解釋:
「拔步床,是古代大戶人家的小姐陪嫁的婚床。
因為床體龐大,小姐邁著小碎步繞床一周都要走一百步,所以又叫百步床。
」
癩痢頭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我無奈道:「千工拔步床,顧名思義,是耗費多達上千工匠,歷經數年打造成的……」
我實在難以再說下去。
這種床,始於明朝江南一帶,頂級工藝的拔步床,多達數百甚至上千個卯榫結構,全床沒有一顆釘子,其規模,最大的比現代普通人家的客廳還要大。
莫說真正留存於世的拔步床不多,就算是現代工藝仿製的,用料考究的話,至少也得幾十萬……
「徐禍,誰來了?
」樓上傳來徐潔的聲音。
我趕忙把剛點的煙掐滅,讓癩痢頭等一會兒。
我本來是想抱徐潔下來,徐潔聽說來的是癩痢頭,卻是似笑非笑的看著我說:
「我還是不下去了,你也說了,這人說話嘴沒把門的,他見了我,要是說些你不愛聽的,還不是讓你心煩?
」
我一想也是,轉身下樓,剛到拐角,卻見癩痢頭站在下頭擡臉往上看。
我多少有些不痛快,心說這人也是太沒禮數了,聽到有女眷,還在這兒張望什麼?
等我下來,癩痢頭非但不尷尬,反倒表情奇怪,似乎欲言又止。
我說:「我愛人剛起床,她,腿腳有點不大方便。
」
癩痢頭又往上看了看,撓著頭往前頭走,忽然一下停住腳步,回頭問我:
「樓上有幾個人?
」
我沉著臉說:「就我愛人一個。
」
癩痢頭盯著我看了一會兒,摸著下巴嘆了口氣,「看來我這次是找錯人了,樓上明明是兩個人,你卻說隻有一個。
你說話不盡不實,我又怎能相信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