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孩子的笑容,我不禁打了個寒顫。
明明剛出生不久的嬰兒,笑得就像是吊死鬼一樣!
此時之前趕來的高戰還在病房內,明明是正面對著病床,卻好像沒看到這詭異恐怖的一幕。
想起史胖子剛才的話,我問:“這孩子真是喪門吊客?
”
史胖子低聲道:“才剛出生就死了爹,再留下他,他娘恐怕也要被他克死了。
”
我聽他說話語氣有些古怪,剛想看他臉色,忽然就聽他小聲快速地說:
“我先帶孩子去你的老窩,你這邊屁股擦乾淨就盡快趕回去,不然的話,這孩子的小命就保不住了。
”
話剛說完,陡地“哇呀呀”怪叫著,衝進病房。
史胖子這會兒光著脊梁,肥碩的上身帶著一條特大號的黑色‘二筒’,再加上那種癲狂的形態,即便是高戰,也因為對‘精神病人’本能的恐懼往後退了一步。
史胖子一把搶著抱起孩子,抹頭就往外跑。
高戰反應過來,上前阻攔。
可他雖然也算個胖子,卻和史胖子不是一個級別,即使一出手就用上了擒拿,但一力降十會,史胖子就像頭驚炸了的狂牛,隻一斜肩膀就將他撞飛到了牆角。
“盡快來找我!
”
史胖子經過我身邊時又說了一句。
等到高戰爬起身追出來的時候,史胖子早已跑下樓去了。
這一番動靜太大,昏迷的牛蘭被驚醒,正好看到史胖子抱著孩子跑出去的一幕。
“我的孩子……”慘叫聲中,她掙紮著下床,腳下一個趔趄,摔倒在地,連帶手背上紮的吊針都扯脫了。
見狀我趕忙走上前,本能地去扶她。
伸出手,才想起現在的狀態,她應該和高戰一樣,是不能和我有交集的。
沒想到牛蘭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臂,擡臉間滿眼悲愴地看著我,哭求道:
“徐先生,幫幫我,幫我找孩子……”
“你先起來。
”我顧不上多想,將她抱回到床上,邊處理她的針口邊說:“我保證,孩子一定沒事。
你是他唯一的親人,也要保重身體。
”
牛蘭竟出奇的信任我,用力點了點頭:“先生,我不怪你殺了許寧,他本來也……也沒多少時間了。
”
我呆了呆,欲言又止,最終隻是說:“先養身體。
”隨即同樣是出於本能,按下了床頭的呼叫鈴。
離開病房前,我沒敢再回頭。
現實中一定是出了意外,否則至少林彤會留在3036。
事實是,不光沒見到林彤,我的肉身也不見了。
史胖子說是我掐死了許寧;
牛蘭竟也這樣說……
我有理由相信,在我去空靈境地的這段時間裡,出現了我無法想象的詭秘狀況。
我想告訴牛蘭,掐死許寧的不是我,但在空靈境地裡,我卻是實實在在的打殘了許佞。
靈念和本體間有著重大關聯,這點毋庸置疑。
我無法推脫現實中許寧的死和我有關。
我沒忘記況風的叮囑,在趕來的醫護中沒有找到之前那個年輕護士的身影。
匆匆掃視其他房間,也沒看到她。
她上了樓,看來不在這一層。
回到樓下,況風竟還蹲在牆角,雖然仍是雙手抱頭,但神情緩和了許多。
見到我,他扶著牆站了起來,有些艱難地說:
“事情比想象的要糟糕。
我暫時回不去了。
”
“回不去?
”
況風吐了口氣:“我本來隻想通過那個女孩兒了解狀況,無意間知道,她很快就要死了。
你我現在都是靈念的存在,無法與普通人接觸……”
“那你又說能處理什麽?
”我讓他先揀重點,告訴我那女護士是怎麽死的,死在了哪兒。
況風一臉苦澀,搖頭說:“沒用了。
我本來是想,你先回到自己的肉身,那樣我們就能做一些事。
可現在看來,你的情況十分糟糕。
你本該直接回到肉身的,可並沒有。
也就是說,你的肉身多半出了狀況。
”
我腦筋急轉,說:“我告訴你一個號碼,你回去以後,打給高戰,跟他說明一些事。
”
況風搖搖頭:“現在我回不去了。
”
“為什麽?
”如果現實中靈念什麽都做不了,他回東北的本體打電話是似乎是唯一解決問題的方式。
況風道:“我達到了天工瑧境,但卻不是時候。
那個小護士……我在一瞬間,得到了她從出生,到死亡的所有訊息。
我沒想到會這樣!
現在我等同有兩個人的記憶,根本無法集中精神,不能回到空靈境地了!
”
“我次……也就是說你現在除了提供護士的‘死亡線索’,其餘什麽都做不了。
”我沒有待在原地,拉著他就走,“那也得做些什麽!
”
我聽明白了況風的意思,按照他的說法,靈念無法跟現實中除本體以外的人接觸,可就在不久前,我不光和史胖子接觸過,還和牛蘭有過對話,不光替她簡單處理了針口,貌似還替她叫了醫護。
況風此時的混亂我完全可以理解,因為我也在不斷接收著來自徐碧蟾的意識記憶。
隻不過,那是一點點灌輸到我的大腦裡。
如果說,短時間內,徐碧蟾所有的記憶全部進入我的意識,多半沒有整合的機會,我就已經被雙重的記憶逼成神經病了。
比對切身感受,況風實在已經相當強悍了。
我對況風說,我的肉身的確出了狀況,應該是被盜用,而且還涉嫌殺了許寧。
況風疑惑,說那怎麽可能,以你的特殊體質和身份,即便靈念脫離,普通的邪祟也難以靠近,更不要說奪舍了。
我說:“事實如此。
有可能是因為在這之前,我用了分魂術。
”
聽我解釋完,況風咬牙:“怪不得,你也太大膽了。
一邊分魂糊弄陰差,一邊又靈念離體,肉身可不就等同是空殼嘛!
”
況風問我現在打算怎麽辦,他雖然也著急,但意識已經被打亂,除非更夫打更,否則他短時間內無法通過空靈境地做任何事。
可問題是,身為更夫的何玲,並不知道他現在的處境。
我說無論怎麽都得嘗試做點什麽,先是報給他一個手機號碼,然後讓他先告訴我,那個護士是怎麽死的,死在了什麽地方?
“她是高空墜落。
”況風竟顯得有些迷茫起來,“因為她還活著,隻是預見死亡,我並不能得知具體位置。
不過,那裡很黑,伸手不見五指。
”
高空墜落?
以醫院的環境,不就是從樓上摔下來?
看看窗外,天還大亮,如果短時間內護士真會墜亡,又怎麽會周圍漆黑?
我本來是想,先去一樓的急救室。
牛蘭同意捐獻,許寧死了,這會兒多數我們認識的人,應該都在急救室附近聚集才對。
可是才經過小廳,就聽電梯間傳來一陣嘈雜。
走過去。
那裡聚集了好些個醫護人員,有幾個一眼看了就知道是院方高層領導。
除此之外,高戰和局裡幾個同僚也都在。
還沒到近前,就聽高戰瞪紅著眼睛,攥著拳頭咬牙切齒地說:
“都他媽趕到一塊兒了!
都他媽趕到一塊兒了!
捐獻的器官又不是活物,在電梯裡面怎麽還丟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