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無法癒合的傷口
看清瞎子的模樣,我頭皮都快炸開了。
他一絲不掛,渾身上下至少有百十道傷口,每道傷口都和手臂上的傷處一樣,像小孩兒的嘴一樣咧的老大。
這樣的傷口幾乎遍布了他的手臂、胸腹、大腿,乍一看,就像是被開了花刀的魚一樣。
關鍵是,傷口中並沒有血流出來,甚至沒有任何的組織液,隻有帶著血絲的粉紅色的肉向外翻呲著。
我看的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心直抽抽:「快送他去醫院!
」
在我看來,傷成這樣還活著,簡直是奇迹。
普通人受了這樣的傷,就算不失血過多而死,也得活活疼死!
我和郭森彎下腰,想把瞎子擡起來,一時間卻不知道該從哪兒下手。
畢竟是個大活人,不是案闆上的魚,這一道道的傷口,看著都覺得疼。
「別碰我!
」瞎子居然搖了搖頭,「就讓我這麼躺著,要是起來,我他媽立馬就得死!
」
我發現他這麼說的時候,表情並不像是有多痛苦,反倒還小幅度的舒展了一下手腳,竟像是十分的舒服受用的樣子。
我沖郭森打了個手勢,示意他先別動。
上下查看了一下瞎子身上的傷,再看他的臉色,忍不住疑惑的問:「你用了麻醉劑?
」
瞎子苦笑著說:「哥們兒,你走走腦子行不行?
我上哪兒弄麻醉劑去?
」
「那你不疼嗎?
」除了大劑量的麻醉類藥物,我實在想不出他怎麼能抗拒傷處帶來的痛苦。
他居然還能笑得出來?
「還不是托你的福。
」瞎子又是兩聲乾笑:「你這床底下埋過崑崙太歲,現在還殘留著一些崑崙地氣,和你這活鬼的煞氣。
我隻有躺在這兒,才不會覺得疼。
隻要一挪地方,就我現在這樣,呵呵……不活活疼死才怪。
」
「是誰把你弄成這樣的?
」我聲音控制不住的有些發顫。
眼見他傷成這樣,就差沒掉眼淚了。
瞎子仰面看了我一會兒,神情顯得有些迷茫:「我也不知道怎麼會這樣,沒有……沒有人弄傷我。
」
「鬼扯!
」我用力一揮手,「你跟我說實話,是什麼東西把你害成這樣的?
」
作為一名法醫,就算不藉助任何工具,單憑肉眼判斷,也能看出,這些傷口全是撕裂性的,像是被利器,或者乾脆說像是被大型猛獸的爪子撓出來的一樣。
瞎子搖搖頭:「我都這德性了,還鬼扯個毛啊?
我真不知道怎麼會弄成這樣的。
」
我一怔,又猛地揮了揮手,這動作毫無意義,隻是想讓自己壓制住情緒,能做出理智的判斷。
「你先待在這裡,我去藥店……」我也不知道藥店裡能買到什麼有用的藥品,可總不能任憑瞎子一直這樣。
不管他是怎麼傷成這樣的,必須儘快幫他處理傷口。
「別費勁了,這傷口根本沒法癒合。
」瞎子說道。
「怎麼可能?
你到底有什麼瞞著我?
」
瞎子又搖了搖頭,卻是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我沒再追問什麼,蹲到他身邊,仔細檢查他的傷口。
很快,就發現他頸部靠近左肩的位置,有一處傷口和其它部位的傷有些不一樣。
他的傷口實在特別的很,沒有流血,沒有分泌組織液,單靠傷處邊緣的形狀,實在沒法判斷他受傷的具體時間。
然而,左肩上方的這處傷口,邊緣處有著乾癟萎縮的跡象,並且已經開始發黑。
這表明,這處傷口至少已經超過一個星期,甚至更久。
可是,看傷口深層的組織,卻沒有絲毫癒合的跡象。
「這是最早的傷口?
」我試著摸了摸傷口的邊緣。
瞎子沒有表現出疼痛的感覺,而是閉著眼點了點頭:「這裡已經傷了半個月了。
」
「半個月?
你從東北回來的時候就受傷了?
」按照時間算起來,半個月前,正好是瞎子剛回來,我讓他把泰山石送到平古的那次。
瞎子「嗯」了一聲:「別問我怎麼受傷的,我也不知道。
我發現這傷口的時候,還隻是一條線,就像是被刀片劃到一樣。
可是沒過兩天,就變成現在這個樣了。
」
「去醫院檢查過沒?
」我問。
瞎子搖了搖頭,「我自己上了白葯,可壓根沒用。
傷處不會流血,也不疼。
我他媽還試過自己用針縫,可它就是合不上!
」
「你在東北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越來越覺得,瞎子在刻意隱瞞著什麼。
然而瞎子卻又不吭聲了。
我恨得咬牙,卻也拿他沒辦法,想了想,問他:「你得了後期糖尿病?
還是……梅毒?
」
就我的常識看來,這兩種疾病是最可能導緻傷口久不癒合的罪魁。
瞎子猛地睜開眼,瞪著我罵:「你丫才得梅毒呢!
」
「你他媽這不說那不說,總不能就這麼在這兒挺著吧?
」我是真急了。
瞎子忽然轉眼看向郭森:「你帶著郭隊來,是來抓我的?
」
「滾蛋!
」
嘴上罵著,我還是看了郭森一眼。
見他濃眉緊鎖,心卻是稍稍放下了些。
事實是在驗屍的時候,我就已經發現,所有證據都指向瞎子就是兇手。
特別是女死者隱私部位提取的男性分泌物,那根本就是瞎子的!
我嘴上說的硬氣,其實心裡早已經開始含糊了。
現在看到瞎子這副樣子,起碼說明,就算是他殺的人,這當中也別有隱情。
見郭森不說話,瞎子嘿嘿一笑:「隻要郭隊不是來抓人的,我這個『殺人犯』的命,總算能暫時保住了。
」
他突然發狠的咬了咬牙,「不過那也得看姓劉的命夠不夠硬!
禍禍,送我去平古!
」
「去平古幹什麼?
」
「去城河街。
」瞎子深吸了口氣,「這裡的地氣維持不了多久了,隻有去城河街,才能保住我的命。
不過……不過那得看我能不能熬得過這段路,還得看你徐禍禍夠不夠橫。
」
「真是死性不改,都他媽什麼時候了,還賣關子呢?
」我恨恨的罵道。
我對瞎子到底是了解的深,知道這貨不會拿自己的命開玩笑,他對我有所隱瞞,必定是有特殊的原因。
我問他:「是不是隻要離開這裡,你就會感覺到疼?
」
「是,很疼。
」
我點點頭,站起身對郭森說:「你在這裡幫忙看著他,我去準備一些東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