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百鬼葬身地,血獄兇煞局
到了東城看守所,林東問明我們的來意,馬上讓人去儲物室拿小墓碑。
我讓趙奇跟他說,讓他把老何找來,老頭雖然是財迷,卻是三清門下,所謂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找他來商量商量,或許能有幫助。
不大會兒的工夫,被派去拿墓碑的人回來,低聲對林東說了兩句。
林東的臉色瞬間變得十分難看,好一會兒才說:
「墓碑不見了。
」
我心裡一咯噔,卻也顧不上追問墓碑怎麼會不見的,見老何被帶來,就問能不能讓我們和老何單獨談談。
上一次老樓頂上的墓碑就莫名其妙不見了,現在放在儲物室的東西不翼而飛。
身為看守所的領導,林東臉上也掛不住,當即點點頭,站起身陰著臉走了出去。
聽我把情況一說,老何擰著眉頭問劉瞎子:
「董家莊現在是什麼局勢?
」
「百鬼葬身地,血獄兇煞局。
」
「什麼?
!
」老何渾身一震,手裡抽了一半的煙也掉在了地上,「怎麼會有百鬼葬身的兇地?
」
劉瞎子看了我一眼,搖了搖頭,「那裡的地勢水脈已經被血煞充斥,一觸即發,的確是血獄兇局。
現在不是追究源頭的時候,還是先想辦法救那些村民吧。
」
老何凝神思索了片刻,說:
「就算有古墓碑石,也未必能夠鎮壓兇勢。
如果能找到陰靈活玉,埋在兇煞位,或許還能夠扭轉乾坤。
」
「陰靈活玉?
」
我想了想,把鬼頭玉的事說了出來,問他能不能用鬼頭玉來鎮壓。
誰知老何還沒開口,劉瞎子就先仰天嘆了口氣,「怪不得能讓那麼多陰魂葬身在那裡,原來某人早在十九年前就處心積慮的布置這兇局了。
」
我心猛地一沉。
之前在醫院裡,傷勢好些後,我就隱約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卻又想不出哪裡不對。
現在聽劉瞎子一說,腦海裡就像劃過一道閃電,電光中映照出了顧羊倌那雙山貓般的眼睛。
前後兩次接觸,顧羊倌都表現的有些失常。
我一直以為他是年紀大了,難免會有些顛三倒四、情緒不穩,而且牽羊憋寶禁忌頗多,所以他說話才那樣韜晦。
可聽了瞎子的話,我終於想到了不對路的地方。
顧羊倌雖然年紀大了,但他幹了一輩子憋寶的行當,經歷的兇險比摸金倒鬥隻多不少。
如果沒有謹慎嚴密的邏輯,他絕不能囫圇個的活到今天。
這樣的人,當年怎麼會犯下外行胡亂指點陰陽事的錯誤呢?
除非,他是故意那麼做的……
老何說:「鬼頭玉雖然是崑崙太歲孵化,卻不是陰靈活玉。
所謂陰靈活玉,顧名思義,玉是活的,佩戴這玉的必須是陰靈。
陰靈屬土,活玉被陰靈佩戴的時間越長,吸收的地靈就越多。
如果能找到陰靈佩戴超過十五年以上的上等玉石,效果就比碑石要好的多。
」
我心裡一動,「我知道哪裡有陰靈活玉,我去找!
」
一直沒開口的趙奇看了我一眼,說:
「如果今晚出事的是董家村,為什麼段佳音讓你去第四醫院呢?
」
劉瞎子翻了個白眼說:「反正我認為那個『段四毛』鐵定是個二把刀。
」
老何問:「兇地挖出的無頭屍在第四醫院?
」
我點了點頭。
「這樣說來,段四……姓段的丫頭讓你們去醫院也是不錯。
」
老何小眼睛一轉,看向我,壓低了聲音說:「兇勢惡局是不會直接殺人的……」
我猛一激靈,「難道是……」
老何點點頭,站起身說:
「拿硃砂黃紙來!
」
我取出硃砂黃紙,老何拿起毛筆,蘸著硃砂開始畫符。
他接連畫了二十幾道符,臉色已經開始發白,腦門上全是豆大的汗珠。
我說:「何叔,你先歇會兒吧。
」
要知道符籙不是隨便畫的,同樣是硃砂毛筆黃紙,普通人照葫蘆畫瓢,畫出的符也是沒有作用的。
真正有法力的符,是要配合法訣,凝神靜氣一筆而就,越是威力大的符籙,畫起來損耗的精力元氣就越多。
老何大把年紀,一氣畫了這麼多符,我真怕他會頂不住。
老何沒說話,隻是搖了搖頭,繼續畫符。
大約又過了半個鐘頭,他放下毛筆,一屁股跌進椅子裡,喘著粗氣說:
「把這些符紙分給董家莊的村民,讓他們把符紙貼在門上,今晚子時以後,雞鳴五更前,都不可出門,否則必遭兇險!
」
我點了點頭,把符籙收了起來。
離開看守所,我先給竇大寶打了個電話,讓他準備些東西,然後回到家裡,打開櫃子,從最底層找出一個布包放進包裡。
回到車上,我猶豫了一下,給郭森打了個電話。
「郭隊,能不能把那具無頭屍送回董家莊?
」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傳來郭森沉著的聲音:「理由。
」
「今晚不把屍體送回董家莊,醫院裡的人都會死。
」
「你覺得上面會接受這個理由嗎?
」
我想了想,說:
「隻有無頭屍還在董家莊,這件案子才有可能水落石出。
」
掛了電話,我讓趙奇直接去董家莊。
車剛開進村,就見村口的河沿邊圍著二三十號人。
我和劉瞎子對視一眼,下車走了過去。
「福安?
你咋回來了?
」
我從小在村裡長大,一走過去,立刻有人認出了我。
其中多數人看我的眼光都變得有些陌生和異樣,甚至還有些戒備。
「福安是咱村的人,他咋不能回來?
」
隨著一聲中氣十足的怒斥,三爺爺挺著筆直的腰桿走了過來。
「三爺爺。
」我喊了一聲。
三爺爺沖我點點頭,大著嗓門問我:
「事都查清楚了?
那屍體是咋回事?
」
村民之所以用異樣的眼光看我,是因為警察在我家裡挖出了無頭屍,老爺子故意扯著嗓子問,是想讓我大聲把事情的真相說給村民們聽。
我鼻子一陣發酸,扶住三爺爺的胳膊,轉向人群:「董二伯、董四叔、四嬸、光哥、小凡……」
「徐警官,我們是來查案子的,還是先幹正事吧。
」趙奇走了過來。
「徐警官?
」
眾人都用疑惑的眼光看著我。
趙奇挑起一邊的眉毛,兩手掐腰,故意露出腰間的配槍和手銬,大聲說:
「諸位,我知道徐禍……徐福安同志是咱們村裡的人。
他現在是市公安總局刑警一大隊的法醫官,是技術警察。
我們這次來是執行公務的,改天再讓他回來跟大傢夥敘舊吧。
」
「哎呦我去,小福,你畢業啦?
!
」
「福哥,你做警察啦?
」
「小福安,郎中咋也能當警察啊?
」
……
「福安!
」一個粗嗓門忽然喊了一聲,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擠出人群過來拉住我,「你來的正好,你現在是警察,我直接找你報警!
」
「老憨叔,咋回事啊?
」我愕然的問。
這漢子也是從小看著我長大的,村裡人都管他叫老憨。
「你看看,你趕緊過來看看!
」老憨拉著我,粗手粗腳的撥開身後的幾個人。
人群一讓看,看清河沿邊的情形,我一下就愣住了。
河岸上竟然有百十隻死鴨子,每一隻鴨子的肚子都血肉模糊的,有些鴨子的肚腸還淌在外邊,像是被什麼動物咬破肚皮硬拽出來似的。
看看幾個村民手裡綁著長竹竿的網兜,再看看遠處河面上漂浮著的十多隻死鴨子,我心底一陣發寒。
老憨緊拉著我的手,紅著眼睛說:
「你憨叔今年就養了這百來隻麻鴨,我就指著過年把它們賣了,來年給你小良弟弟和你小莉妹妹交學費呢。
這他媽一下午全死了,我咋弄啊?
」
「憨子!
」三爺爺大步走過來,一把打開他拉著我的手,沉著臉說:
「福安他們是來辦公的,你別跟著瞎攪合。
」
聽三爺爺一說,老憨看了我一眼,蹲到一邊,盯著河面抹了抹眼睛,不吱聲了。
瞎子走到我旁邊,小聲說:
「走兇先走水,這些鴨子是讓河裡的魚和王八給咬死的。
」
如果我不是陰倌,聽了這話,肯定覺得他精神不正常。
從來都隻有鴨子吃魚,哪有魚咬死鴨子的道理。
可現在看著眼前的一幕,我知道他說的都是真的。
一旦風生水勢突然變得險惡,必定是會產生一些反自然現象的……
一輛警車和一輛醫院的麵包車先後停在村口。
郭森跳下警車走了過來。
「郭隊。
」
「郭隊。
」
郭森摘下警帽,看了看地上的死鴨子,擡眼看著我低聲說:
「屍體送來了,但是我和趙奇必須全程跟查,這已經是我能爭取到的極限了。
」
「明白。
」
「屍體放哪兒?
」
我勉強笑笑:「還送我家去,放在院兒裡就行了。
」
我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把他拉到一邊,小聲說:
「有件事,還得你出馬。
」
「說。
」
我附在他耳邊說了幾句,從包裡拿出那一刀黃符塞到他手裡,沖不遠處的三爺爺努了努嘴。
郭森瞪了我一眼,低聲說:
「以後你小子要是再敢學馬麗跟我來一推六二五那套,你看我怎麼收拾你!
」
說完,拿著黃符走到了三爺爺身邊……
村民散去,竇大寶開車趕來。
副駕駛車門一開,下來一人,居然是潘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