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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倌法醫》第1585章 最後一個人王

陰倌法醫 天工匠人 2356 2024-04-26 11:47

  兩股皮索燒斷,我把油燈放在一旁,把一隻手從張開的縫隙裡伸進去摸索。

  觸及一片冰涼,我心又再一次劇震。

  這狗皮和人身之間,居然沒有狗油的黏合。
我伸手進去,便是觸摸到了人的皮膚。

  那便不是采生造畜了。

  這一來,狗皮和人身自然很輕易就能分離,但讓我心驚肉跳的是,通過手感傳遞的訊息是——這狗皮包裹下的,並不是活人!

  我陰沉著臉,手下動作絲毫不減,順著切口的走向,咬著牙奮力將狗皮撕裂。

  終於,被狗皮包裹的“人”,完完全全被剝離了出來。

  望著這“人”,我下意識退出好幾步,好半天,才強咽了口唾沫,澀聲問:

  “為什麽會這樣?

  就外形看來,這是一個人。

  一個女人。

  身無寸縷。

  袒露的身體,在燈火映照下,並不像母草鬼最初那般白皙耀眼,而是身形枯瘦,皮膚暗黃。

  我雖然隻是法醫,但通過局部判斷,這女人,應該前不久才生產過。

  然而,這並不是活人,而是一具活屍。

  這更不是一具完整的屍體。

  我終於知道,她身在狗皮內,狗腿為什麽沒有手掌腳掌造成的凸起了。

  因為,她的手腳,都已經被砍斷。

  隻剩下四截棒槌似的茬子,而且骨茬還露在外面。

  “為什麽會這樣?

  面對側臥在地,渾身顫抖的女人,我又再問了一句。

  同樣,我的聲音也在隨著她的頻率顫動。

  女人的目光隻在我臉上停留了極短的時間,隨即很艱難的扭轉,看向了被我掀翻的棺材:

  “兒……我的乖兒……”

  女人再次說話,我雖然驚愕,卻還是第一反應向前邁了一大步。

  “你的孩子……在棺材裡?

  女人看向我,用力點頭。

  我再次咬牙,隻差沒把嘴皮子咬破。

  撇去她的孩子不管,季雅雲也還在棺材裡!

  現實是,就當下環境,我絕對無法憑一己之力把棺材打開!

  而季雅雲,在我剝狗皮的過程中,一直都沒再有動靜。

  “我次!

  我再次按捺不住狂躁,雙臂連同腿腳一起狠勁往一旁的石桌上招呼。

  粗糙厚重的石桌固然沒有損傷,我也同樣感受不到疼痛。

  “媽了個巴子的……”

  一連串的狂罵間隙,忽然之間,自女子的喉間發出一個聽來怪異的單音節。

  “獸……”

  我渾身沒來由一震,停下來,轉臉看向她。

  女子竟同樣一臉震驚的看著我,就好像之前從來沒有見過我,而我像是忽然冒出來的幽靈一樣。

  “獸……”

  半晌,女人又口唇顫抖著,再次吐出這個字。

  “什麽?
”我有些手足無措,“什麽獸?
你……你想我怎麽樣?

  女人的目光由始至終也沒再挪開,眼神更是變幻莫測,表達的感情複雜的讓我難以明了絲毫。

  片刻,她竟忽地笑了。

  笑得那麽淒涼,帶著三分的怨恨,更有著七分的如至親一般的熟悉。

  “你……你到底是什麽人?

  我從沒有現在這麽恐慌過。

  即便是在得知我最早的時候,是徐某人帶隊的遠洋船隊上、被人飼養當作血食的死胖子的時候,也沒有過現在這樣難以言說的極度忐忑。

  此時此刻,我心裡隻剩下一個問號——這個從狗皮下剝離出的殘缺女子,究竟是什麽人?

  我明明對她沒有任何印象,為什麽眼下會有如此強烈的熟識感?

  “你究竟是誰?

  我感覺自己即將崩潰。

  一種無形的壓迫感,就好像孫猴子的緊箍咒,在我腦殼上不斷收緊。

  女人笑得更加暢快,然而在笑的同時,眼角的血淚更加的洶湧。

  “你……不記得我是誰了……”

  “挺好……”

  “我……有時候會想,那次以後,你若是還一直記得我……你會是多麽的痛苦……”

  “不記得了……好……”

  盡管被無法敘說的痛苦感覺包圍,我也還是沒有忘記當下最緊要的事。

  我指向棺材:“你兒子,在裡面!
我的朋友,也在裡面!
怎麽樣……怎麽樣才能把這該死的棺材打開!

  女人竟愣了一下。

  但是很快,她就又再露出了奇詭的笑容:“呵……想要打開這鐵木棺材,不難……”

  “怎麽開?
”我急道。

  她並未直接回應,而是雙臂以肘支撐,奮力向我挪了一段距離:“獸……你想開棺?
我……我幫你。
不過,你要……要先親親我……再抱我……抱我一次……”

  我毅然上前,單膝跪地,雙臂展開,將她上半身抱在懷裡。

  這一刻,我突然有一種更加詭奇莫名的感覺。

  不是那麽難以形容,而是我不敢形容。

  抱著她的感受,竟然像是抱著徐潔一般。

  “為什麽會這樣?

  我喃喃自問。

  “親親我……”

  女人脖頸後仰,臉湊在我呼吸相聞的位置。

  因為長時間被裹在狗皮裡,她頭髮早掉光了。

  就是這麽個光頭女人,在最親密的範圍內,和我如此相對。

  我眼珠轉了兩轉,最終,還是猛吸了一口氣,低下頭,將嘴唇覆蓋在她已然全無血色的兩片薄唇上。

  蜻蜓點水一般

  一觸即開

  突然,她用盡全力推開我。

  “你疼不疼!

  看著她推開我後,因為支撐身體,杵在地上的兩根手臂骨茬。

  我感覺自己要瘋了。

  然而,女人兀自看著我,眉梢眼角笑意不減:

  “你,很快就知道自己是誰了……”

  “那一次,你負了我。
我卻忘不了你對我的好……”

  “我一直都想著你……”

  “我們曾同船共度,隻是當時認出你時,已經分離在即……”

  女人說話艱難,但笑容卻越來越盛。

  驟然間,笑容猛一斂,凝視我,一字一頓道:“子受!
天地既肯將你放逐,必定是對你有所求!
身為人王,你不要再讓我對你失望!

  子受!

  我渾身沒來由劇震。

  這是人名?

  為什麽這麽陌生,卻偏偏又那麽熟悉?

  女人再次綻放笑臉,卻笑得很牽強:

  “你本是人王,卻因欲喪權。
乃至後世再無人王,隻有天子!

  秦,東海之上,我認出你的時候,那是多麽的開心。

  我的王,又回來了!

  雖然……他變成了那般豬似的模樣,但是,天地,放你回來了!

  她還在神經病似的絮叨,我卻心念千回百轉。

  所匯集到的訊息不多,但其中最關鍵、最匪夷所思的一條,已經赫然如鯁在喉——

  帝辛,子姓,名受;

  商朝末代君王,有擒龍伏虎之巨力;

  世稱——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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