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咱們熟悉的實驗樓，還是2008年的？
”孫祿陰沉著臉問。

　　我說：“外牆都沒翻新，當然是以前的老樓。
”

　　“要真是2008年，那這裡……”

　　“別瞎猜！
”

　　我擺了擺手，問三白眼：“誰在裡頭？
”

　　“羅刹。
”

　　“白長生？
”我稍稍松了口氣。

　　羅刹固然恐怖，但白長生本人秉性純良，不會作太大的妖。

　　如果是鬼靈……我真不敢想象，狄金蓮一旦陷入夢魘，會利用這特殊的環境做出什麽樣的惡果。

　　楊倩輕聲問我：“你在擔心什麽？
”

　　我說：“實驗樓的地下一層，是停屍間和大體庫。
對於我們這個專業而言，每一個供作實驗的大體，都是我們的老師。
我不想它們被牽連褻瀆。
”

　　三白眼說：“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這裡根本不可能是真正的學校。
既然全都是幻象、是假的，那還有什麽好顧忌的？
”

　　“無論真假，我都不想看到那樣的情形發生。
”

　　我示意三白眼頭前帶路。

　　他雖然變成了人模樣，但黑暗中眼睛仍能發光，倒是能當燈使。

　　孫祿跟在我身邊，低聲問：“禍禍，你是不是想到什麽了？
”

　　“嗯。
”我遲疑了一下，“真正在幕後操控這個局的，可能是我們的一個老熟人。
”

　　“趙奇？
”

　　“不是他……”

　　我沒有繼續說下去，絕不是故弄玄虛，而是在此時說出那個人的名字，對我、對孫祿，都會造成相當程度的心理負擔。

　　孫祿沉默了一會兒，又忍不住問：“如果現在真是2008年，咱們會不會趕上那檔子事？
”

　　“那是必然的。
”

　　“你這麽肯定？
”

　　“有疑問，追尋答案是人的本能。
如果一個人粗枝大葉，生活中可能會少很多困擾。
可是，如果一個人太聰明，面對問題，那就很可能會鑽牛角尖。
”

　　“是不是當領導的，都得先學會不說人話？
”孫祿抱怨。

　　我歎了口氣，正想索性跟他說清楚，忽然聽到“啪嘰”一下輕微的響動。

　　我停了下來，蹲下身，抓住了孫祿的腳脖子。

　　“幹啥？
”

　　“把腳挪開，向後退。
”

　　三白眼聽到動靜，也轉過了身，在我身旁蹲了下來。

　　借著他眸子裡透出的光，清晰地看到，孫祿剛才落腳的地方，有著一小攤水跡。

　　我伸出手指蘸了點水，湊到鼻端聞了聞，站起身，往走廊兩邊看了看。

　　這棟原本的實驗樓，後來雖然經過翻建，但由於其本身的特殊性，內部格局並沒有怎麽改變，還保留著上世紀七八十年代的樣子。

　　從大門進來，正對著的牆上，據說是建校時就立下的實驗樓的規定。

　　通過兩邊的走廊，分別能夠到達盡頭處的樓梯。

　　門廳的地面還是水泥的，相比水磨地闆或是鋪瓷磚，不那麽的平整。

　　而這攤水跡，正貯存在一個不怎麽明顯的低窪處。

　　“一灘水，有什麽奇怪嗎？
”三白眼不解地問。

　　“何止是奇怪……”

　　看著其餘人都露出不解的眼神，我覺得有必要把一些話說清楚了。

　　“聽學校的很多‘老人’說過，08年那會兒，學校出了一件怪事。
那會兒，附近的新區醫院還沒建成，原先的縣醫院規模太小，所以作為醫學院，就在實驗樓下邊，專門設立了一間半服務公眾的太平間。

　　說是一個周末過完，教職員來上班，一進實驗樓大門，就覺得不對勁。
沒有人能說出哪裡不對勁，反正就是一種感覺——出事了。

　　對於醫學院來說，大體是最寶貴的資源之一。
當時教職員第一時間就趕去了地下一層。
先是檢查大體庫，沒有發現缺失。

　　後來就有人發現，太平間的鎖是打開的。
進去一看，所有人都驚呆了，本來停放在太平間的三十一具屍體，全都不見了。
”

　　說到這裡，我看向孫祿。

　　他接口道：“當時所有人都嚇到了，匯報的匯報，報警的報警，亂成了一鍋粥。
警-察趕來，正要封-鎖現場調查，卻從樓裡跑出一個女學生來。
女學生當時走到一個熟悉的老師跟前，就說了一句‘它們都在402’，然後就暈過去了。

　　警-察和學校的人跑到402課室一看，那是真都嚇壞了。
課室裡頭，不多不少，正好三十一具死屍，就跟學生上課似的，一人一個座位坐在那裡。
這件事本身是邪門，但更邪門的還在後頭呢。
警方和校方核查死屍，居然少了兩個……”

　　“等等，是我沒聽明白，還是你記錯了？
”三白眼問，“不是說三十一個，一個不少嗎？
怎麽又少了倆？
”

　　孫祿嘖了一聲：“你還沒聽我說完呢。
死屍是三十一個，但不都是太平間裡的，其中有兩個，是周末值班的老師和校工！
”

　　我說：“我聽說的，也是這個版本。
後來經過化驗，那兩個教職工的死亡原因都是心臟驟停，進一步化驗卻再沒結果。
三十一……原先太平間裡的那二十九具屍體，除了化凍，都沒有受到任何刻意造成的損傷。
另外兩具死屍……到最後也沒找到。
”

　　“那就真奇怪了……”

　　三白眼見孫祿斜睨著自己，“哧”一聲笑：“你不會以為那次的事是我做的吧？
我承認，當初老東西為了他兒子能死而複生，是打過你們學校的主意，在那之前……呵呵，誰會對冷凍過的死屍感興趣？
”

　　孫祿蹲下去，學我剛才的樣子，蘸了點水聞了聞，擡眼看著我說：

　　“你懷疑這是屍體化凍後流下來的水？
”

　　“如果是，那件事可能已經發生了。
”

　　孫祿站起來，使勁撓了撓頭：“禍禍，實際那件事早在08年就已經發生過了，當時警-察動用了那麽大的力量，都沒能把案子查清楚……我說，咱現在關心這個，是不是有點多餘啊？
咱還是趕緊的，先找人吧！
”

　　“那就先找人。
”

　　我點點頭，示意三白眼順著一側的走廊，來到了樓梯口。

　　孫祿透過盡頭的窗戶往外看了看，說：“這還真是08年那會兒啊，電梯都還沒加呢。
”

　　我轉到樓梯後方，這裡倒是有一部從外部看有些奇怪的電梯。
但是我和孫祿都知道，這部很久以前就有的‘電梯’，不是給活人搭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