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服氣?
”我擡眼看著他。
趙奇笑著倒退一步,搖搖頭:
“你一直都是徐禍,是我認識的徐禍。
你和我恩師徐碧蟾一樣重情義、重信義,但你卻沒有他的鋒芒畢露。
應該說,是這一世的經歷,造就了你特有的生存之道。
之前的優柔寡斷、怯懦……林林總總,都隻是偽裝的外衣。
你雖然多次身處逆境,甚至是幾乎萬劫不複。
但不能否認,多數時候,你的一言一行,都不是沒經過大腦。
不說處心積慮城府深,卻是一直都在暗中引導著事態往你期望的方向發展。
同樣不可否認,生而為人,有著太多的無奈。
但是,相比很多人,你應對的都已經是很好了。
就說換了我是你,呵呵,是不是長篇電視劇裡活不過第二集那種?
我是不是可以認為,蕭靜再次被抓,對你的觸動相當大,讓你意識到,敵人說的再冠冕堂皇,也隻是變相的脅迫。
相信對方,就是與虎謀皮。
許寧的死,雖然橫空殺出一個徐福安,但他在為你頂了罪的同時,也將你逼到了死角,你不是‘黑戶’,卻也難以再‘見光’。
沒有了顧忌,你就可以‘肆無忌憚’。
做回自己的感覺,應該還爽吧?
‘扮豬吃老虎’這句話,用在你身上不合適。
可是,現如今,在我面前的,才是真正的你!
”
我撓了撓頭:“你這麽精明,怎就讓劉阿生給耍的團團轉呢?
”
趙奇表情尷尬:“要不說,你是師父呢?
再說了,那輩子,咱爺倆不就是習慣這麽互相揭短式的對話嘛。
‘以古為鏡、以人為鏡……以萬物為鏡,以你趙大可為鏡’這話不就是你當初的原話嗎?
”
我扭臉衝季雅雲用力擺手:“把他二合一的媳婦兒領走,趕緊的。
不肯走的話就讓她爺們兒補房租,房租加倍。
我次,才找回自己媳婦兒,看把丫嘚瑟的!
”
……
我蟄伏許久,確實是在等一個人的回歸——靜海。
但是,時間不等人。
通過趙奇,不能找到劉阿生。
那麽,我想,我是時候該去見見和劉阿生關系非一般的另一個人了。
可是,正如趙奇所說,即便是徐福安在押,我現在出門還沒多大8麻煩,但如果是去‘號子’裡見服刑人員……
那麽,就算我不會成為‘服刑人員’,也會被列為嫌犯,受到監視監管。
那之後我還有什麽行動自由可言?
夜已深,我歪靠在櫃台後,看著斜對角的一張八仙桌前,兩個熟悉卻又有那麽點陌生的家夥在臉對臉低聲細語著什麽。
一個是對我生而未養的所謂老爹——徐榮華;
另一個,是我的前任房東,在門不修道的牛鼻子——何尚生。
沒錯,我沒在真正意義上的家中,而是身在陰陽驛站。
許寧,或者說是許佞這輩子的老婆,出院後被接了過來,和母草鬼一起照顧許靈蟾小寶寶。
這一來,原本屬於我的二樓臥房,便被這一對母子和一株‘植物’給佔據了。
即便徐潔的軀殼內是抖三斤的靈魂,但是她裝一天,就必須得有人照顧,或者說‘監視’她。
之前照顧她的是蕭雨,負責‘監視’的,算季雅雲吧。
現在,那棟小樓一層,又多支了一張床。
樓上同樣是仨,樓下住的,是趙奇。
這孫子,心心念念想著的媳婦兒回來了,他哪兒還肯離開寸步。
也合著這家夥,現在跟我差不離,種種細節讓他逃脫了牢獄之災,卻也成了無業遊民。
他唯一擁有的,就是時間。
“你還會說話嗎?
”
季雅雲把冒著熱氣的茶杯放在我面前的櫃台上,“知道你在想事,可你也不至於誰都不理啊。
就這麽一天到晚的,待在這兒不吭不響,你不怕憋出病來啊?
”
斜對角,老何,何尚生頭也不回地說道:“她說的沒錯,都知道你在琢磨什麽,可老憋著不是事兒。
出去走走吧,天黑,還下小雨,淋不透,也沒啥熟人看見你的概率。
”
“那就出去走走!
”
我起身,繞出櫃台,一撩長衫前襟,大步走出了驛站。
季雅雲跟在我身側,問道:“想好去哪兒了嗎?
用開車嗎?
用的話,我去拿鑰匙。
”
“不用,去對岸,找方啟發聊會兒去。
”
“人家這會兒都睡了吧?
”
“那就去陵園看看紗織她們。
”
除非特殊情況,小雨霧星的時候,我是不會打傘的。
季雅雲知曉我的習慣,也不言語,就隻和我並排攜行。
才剛跨過石拱橋,迎面就顛顛兒地跑來一人。
“徐大哥!
”陸小龍疾奔到跟前,“我正想去找你呢,咱別苑,來客了。
那人點名要找你!
”
“什麽人找我?
”我愕然地問。
陸小龍搖頭:“我不認識啊,他穿的衣服……就跟你現在這一身差不多,一身白,臉也特別白。
他,還是韋偉帶來的。
對了,他說,他是來給你送禮的!
那禮盒我看見了,挺小一個盒子,估計不值錢……
還有個事,特別奇怪。
就是……就是紗織姐、雪莉姐她們,看到那家夥,都不敢吭聲!
就都變回燈籠,懸在兩邊,真跟燈似的,給屋裡照亮!
我就看不慣他那D樣,裝的跟個多大的人物似的……”
身為驛站‘帳房’,季雅雲早就和這‘綠龍’熟識了,當即橫了他一眼:“韋偉是誰,你不知道啊?
平常是朋友,但她本職是差官!
由她引路帶來的,你紗織姐她們都甘願為燈,那來的,就算不是大人物,還能是普通人嗎?
”
城河街對面的陵園,在別人看來,算是一處喪氣的所在。
然而,對我而言,每每過了子夜時分,對岸便是一處村鎮。
和陸小龍一起進了城河鎮,也沒繞彎,徑直來到了之前封萬三給他兒子購置的陰宅。
現如今,這裡算是我的一處別苑,大門口石碑上睚眥留下的爪痕,就是主權的象征。
紗織等,所有的人皮燈,都被葬在了陵園裡。
可是,她們當中沒有任何一個願意近期離去。
主要緣由,是她們在那船艛上待了幾十年,真的很想多享受一下外界的自由。
於是乎,城河鎮,便差不多成為了她們的‘第二家園’。
邁進‘睚眥別苑’,才繞過迎門影壁牆,就看到燈火通明的正屋裡,一個身著白色長衫的男子從一側的椅子裡站起了身,遠遠地衝我抱拳拱手。
我趕忙還禮,同時加快腳步,走進了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