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總算大緻聽明白了況風的意思。
又再仔細消化了一下,同時指了指銀四和淩四平:
“也就是說,他們跟來也沒用,真正‘偷人’的,隻能是我。
”
況風搖頭:“這麽說吧,現實世界中,發生任何事,都會有路人甲。
他們不能接觸到季雅雲,但卻是這裡的路人甲。
帶上他們吧,既然是偷,那金冠盜爺認第二,誰敢說自己是第一?
還有這位銀四爺……在這個時間節點上,多半也是能幫大忙的。
”
我點點頭:“我知道該怎麽做了,現在可以告訴我,季雅雲在哪兒了嗎?
”
況風指了指面前的樹林:“穿過去,穿過這片樹林,你就能見到你要找的人。
”
我問:“你不跟著去?
”
況風笑了,擡起左手,右手在左手腕上點了點:“今天我愛人不大舒服,我來這裡,是替她打更的。
”
淩四平小聲對我說:“二哥,你是還不真正了解這靈境是怎麽個地界,平常來逛逛還無所謂,可真要是到了別的時間點上,我都不敢擅越雷池,不然人找不回來,我都得撂這兒。
現在有更夫打更,那就沒問題了。
”
我還是沒大聽懂他的意思,但也沒再多問,隻向況風點了點頭,便邁進了樹林。
銀四走在一旁,突然說道:“等會兒都小心著點兒。
”
淩四平驚訝道:“怎麽?
你聞到危險的味兒了?
”
銀四甩了甩大腦袋:“不是危險的味兒,是久遠的味道。
”
這話聽來莫名其妙,但到了這會兒,我卻是輕易明白了意思。
就像況風說的,置身此地,就和現實世界沒有區別。
我不光能看得見,還能呼吸。
這裡的空氣,實在已經不能用清新來形容了。
如果硬要說這空氣是一種怎樣的味道,隻能用一個字——野!
淩四平也沉靜下來,說道:“二哥,你是不是留意到,況天工和我都不止一次提到時間?
”
“嗯。
”
“那是因為,在靈境裡,還存在著不同的時間點。
”
“我還是沒明白什麽意思。
”
淩四平停下來,看了銀四一眼,對我說:“況天工說過一點,我們要把人偷走,就得防著被她這裡的家人發覺。
季雅雲的家人,你應該都認識吧?
她在這裡怎麽會有家人?
你不要認為,況天工所說的家人,是她家過世的親戚,真要是以那樣的方式在這裡生活,她本人肯定得瘋。
我這麽說,你可能會更容易聽懂。
就好比銀四,他說他百年前害了個姓呂的家夥,如果百年前,有人接觸過姓呂的屍身,那百年後,銀四再到這裡,又怎麽知道當初那人是誰?
”
銀四悶哼一聲:“可惜,這麽些年過去了,姓呂那小子都成人乾兒了,還他娘的在炭窯裡掛著呢。
”
淩四平眼神閃動,對我說道:“他可以感應到,被附身過的肉身死屍上殘留的煞氣轉移到另一個人身上,但想要知道那人是誰,就必須得通過靈境。
如果是幾十年前,煞氣被轉移,今天銀四來到這裡,心有所想之下,就會直接到達幾十年前死屍所在的地方。
本來沒有更夫的情況下,這種作法很危險。
但對銀四來說卻不存在,因為他隻要看清那人是誰,記住他的樣子就行了。
二哥,我這麽說,你明白了嗎?
”
“懂了。
”
我這回是真聽懂了。
去到幾十年前,那不就是時空穿越?
這種事聽起來荒誕,但這裡並不是普通意義上的世界。
之前在那拐帶人口的山村,我曾通過靈覺,看到山靈髦楊倩活著的時候遭受瘧待,就是對空靈境地中所謂“時間節點”最好的證明。
我說:“人有前世今生,你的意思是,季雅雲的靈魄,很可能在這裡回到了某一個前世。
而她這裡的家人,就是那一世她的親人?
”
淩四平點頭:“就是這個意思。
”
我開始有點小興奮。
季雅雲的前世,究竟是幹什麽的?
大戶人家的小姐?
小家碧玉?
正往前走著,忽然聽到一陣敲擊吹奏聲。
這聲音來的十分突然,我和淩四平都被嚇一跳。
下一秒鍾,銀四渾身的長毛忽然全都炸了起來。
這一來,他的身形看上去又大了近二分之一的樣子。
淩四平一把拉住我,猛地拽向一旁。
緊接著,就聽一聲野獸嘶吼,一隻體型巨大的花豹從黑暗中躥了出來!
那花豹並非是為捕食而來,看上去像是被驚著了,倉惶間,四足還沒落地,銀四已經撲了上去。
花豹兇猛,銀四卻是更加兇殘。
可憐那倒黴的豹子,估摸著都還沒看清是什麽狀況,就被銀四的獠牙咬穿了脖子。
眼看這血腥的場面,我更進一步明白,況風所說,這裡是“另一個真實世界”了。
花豹瞬間殞命,那鼓樂聲仍舊還在,而且像是越來越近。
我和淩四平對視一眼,衝銀四招了招手,再次向前。
這一次,隻邁出沒兩步,面前突然變得晝亮。
“天亮了?
”
我脫口而出。
不是燈光,而是在邁出最後一步的時候,就像是忽然踏入了另一個世界。
之前是夜晚,而新進入的世界,是真真正正的白晝。
放眼四周,我們還在樹林子裡,但不是平地,而是在一個山頭上。
順著鼓樂聲看去,一時間,我張口結舌,就差眼珠子沒掉到腳背上。
此刻日頭偏西,山下的一條土路上,嗚嗚渣渣正有一支不下千人的隊伍在行進。
走在最前面的是吹鼓手。
隊伍後部,赫然是數百名拿著長兵器的士兵。
而在中間,居然是六架帶有車廂的馬車。
其中一架馬車外表裝飾豪華,還掛了紅……
這分明就是一支送親的隊伍,而且是古代的!
我使勁揉了揉眼睛,再仔細看了看,有點恍惚地回過頭問淩四平:
“還真‘穿’了?
這特麽是什麽朝代?
連當兵的都穿褲衩子?
還都穿著草鞋?
”
淩四平看似也有點納悶,說:“我還真看不出來,二哥,我記得咱那會兒,老百姓也都能穿麻布了啊?
看這馬車,這陣仗,也不像是沒錢人家啊?
怎麽就他娘的不穿褲子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