紗織一開始就說過,她父親的修為在她之上。
事實印證了這一說法。
面對困局,延命冠者偏頭避過‘唾沫子彈’的同時,縱身而起,腳尖在瞎子蹬出的‘斷子絕孫腿’上一點,借力橫過身子,雙腿蜷縮到肚腹間,右手長刀往地上一戳,整個人向後一個空翻,雖然稍許狼狽卻完美的躲過了瞎子的所有攻擊。
可他才剛一腳落地,瞎子的‘棒子’已經又跟了上來:“砸你丫琵琶骨!
”
嘴上喊的是琵琶骨,‘棒子’卻是直戳向對方小腹,順拐跟出去的一腳更是直蹬向延命冠者還沒落下那條腿的膝蓋正面……
就這樣,盡管瞎子的速度並不快,但一直至少是兩下‘夾擊’又或‘三招齊發’。
除‘棒子’、‘流-氓腿’、‘唾沫彈’之外,更是不斷語言助攻——
“當頭棒喝!
”
“反戳狗腚!
”
“砸你波棱蓋兒!
”
“兄弟,抄酒瓶子給丫開瓢!
”
“葵花寶典……”
瞎子‘行走江湖’,雖然是以真本事打底,但相比看家的風水堪輿,更拿手的是故弄玄虛和嘴炮。
他不時大呼小叫,十分的有引帶性。
延命冠者很快就在氣急敗壞之下,跟著呼喝起來。
但是隻論嘴炮,和瞎子這‘教授級別’的比起來,他顯然連學前班水平都不大夠。
“八嘎!
”
“八嘎!
”
“八嘎……”
隨著我的加入,延命冠者更加捉襟見肘狼狽不堪。
混戰持續了將近五分鍾,他竟沒有一招像樣的反攻。
“你們太欺負人了!
”
紗織終於看不下去了,一個閃現,揮刀擋開了瞎子的‘棒子’,並向我怒目而視。
‘戰事’因為紗織的插手暫停。
瞎子把長刀當拐棍,雙手拄著氣喘如牛:“我次……踢不到……老家夥對……對下三路的防守下過功夫,呼……呼……”
我一言不發,也不和紗織對視,隻是盯著延命冠者的側身,盡可能將每一下呼吸都放得悠長。
延命冠者仍單手橫刀在身側,卻將左手抽了出來,洩憤般用力抹了一把左前額的血水。
瞎子用的是棒法,拿的卻是鋒利的刀。
二對一,夾擊之下,延命冠者到底是掛了彩。
雖然隻是刀尖劃出的一寸長的淺表傷痕,但是對他來說,已經是相當的恥辱。
“你們,已經不能算是狡猾,而是陰險、陰毒。
從現在開始,我,不會再跟你們,講武士道的精神!
”延命冠者面沉似水,雙手握住了長刀。
“老鬼子,你果然還是吃了吐了。
”瞎子也把刀舉到了肩上。
面對延命冠者逐漸顯露出的狠色,紗織隨之色變,“父親……”
延命冠者一字一頓道:“我給過他機會了。
事實證明,以他的卑劣,絕不能成為我們藤田家的女婿!
”
紗織咬了咬嘴唇,退後半步,面向他,也拉開了架勢:
“父親,經歷過一次分別後,我真的,再也不想和金鱗分開了。
對不起。
”
延命冠者微微一笑:“你不用道歉。
我,也年輕過,也曾有過至愛,那,就是你的母親。
”
紗織動容,弧線優美的紅唇微微翕合,但隻在一瞬間後,眼神便又堅定起來:
“我記得母親的遺言。
她愛著你,但是,她更恨你的所作所為。
”
延命冠者冷下臉道:“哦,那,就意味著,我們不必再多說。
現在開始,你,會加入他們的陣營,一起,針對我。
”
“她不會針對你!
”我走到紗織身邊,將她拉到身後,“她所受過的所謂‘教導’,隻是你們少數人強加給她的。
與其說,她現在對你的反抗,是出自對金鱗的愛,不如說是她長期以來被蒙蔽埋沒的善良本質複蘇。
以你對她的所作所為,她想要你死絕不為過。
但是,我不會讓她那麽做。
不會讓她親手殺死自己的父親。
我不是金鱗,這輩子,我隻是我,是徐禍。
我對紗織不熟,可我喜歡她本質的善良,為她的癡情所感動。
我不想讓她背上個弑殺生父的罪名,從而終身留下陰影和負罪感。
”
“金鱗……”紗織動容,“徐……徐禍……”
延命冠者呆了呆,忽地哈哈一笑:“這麽一說,我的女兒,終究,是選對了配偶。
身為父親,我,為她開心。
隻是,徐禍。
你為數不多的缺點之一,是自大。
你不許紗織參戰,單憑你和這個隻會使用下-流招數的小子,根本不是我的對手。
你們的下場隻有一個,那就是——死!
”
“未必。
”
我狠吸了口氣,用持刀的手背使勁揉了揉鼻子,帶著紗織來到石台邊。
延命冠者冷冷道:“我說過,我,也是醫生。
我保證,在我們,分出勝負前,他們,是安全的。
”
“安全?
那是必須的。
”
我陡地擡起手,用成仁劍的劍尖抵住了石台上趙奇的眉心,並且稍許用力,就戳破了。
“住手!
你,幹什麽?
!
”延命冠者神色劇變。
“你這麽緊張幹什麽?
醫者父母心?
”
我隨手將短劍遞給瞎子,側坐到石台上,食指蘸了趙奇的眉心血在他前額緩緩寫畫。
延命冠者再次叫囂,這次不光瞎子上前一步,紗織也咬著嘴唇迎上去半步。
工筆符籙的最後一筆在趙奇的前額落成。
我長吐一口氣,下了石台,對著延命冠者說:
“你,真的,應該去做演員。
我,相信,你,一定會是,奧斯卡小金人的得主!
”
這口氣,完全是模仿延命冠者的生硬。
對方在瞪視了我片刻後,神情越發的猙獰,再開口,說話卻出奇的流利:
“我還是小瞧了你,不,是我到現在,也都沒能看透你。
你他媽的,到底是想要幹嘛?
”
瞎子詫異道:“我去,國罵都出來了?
這孫子漢語水平可以啊。
那他剛才嘴裡跟拌蒜似的,倆字一磕,那都是裝的啊?
”
我點點頭:“太能裝,裝過頭,都不是好事。
”
延命冠者面不改色,眼中卻明顯透出疑惑:“徐禍,你剛才畫的是什麽符?
”
“不裝慈祥老嶽丈了?
”
我咳嗽一聲,跟著,又接著一陣劇烈的、刻意的咳嗽。
延命冠者依舊面無表情,卻不發一語。
我看了一眼滿臉疑惑的紗織,歎息一聲,轉向他道:“X教授,我大二的時候,曾有幸聽過您這特邀國外專家的一堂課。
記得那會兒,您身為國際友人,但漢語真的很地道。
您甚至用方言,將我的老恩師林墨語懟得差點當場發飆。
我用一陣咳嗽,維護了我老師的形象。
你也識得大體,及時收斂鋒芒,咱倆,一起把那次的事給化解於無形。
”
“啥意思?
”瞎子一臉懵,“聽起來,你們還是老熟人啊?
”
我說:“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他在現實中的身份,是X國的華裔權威,但實際,他是紗織的父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