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打雷劈?
銀四這一句話,讓我不禁回想起了這些年的遭遇。
迄今為止,我做過“罪大惡極”的事,當屬求學時期利用半本破書招搖撞騙。
可是要說騙財,我是真的有付出,即便是裝神弄鬼,可我要的酬金低,除去擺道場做法事的成本,我收取的酬勞,僅僅是能讓我雖然不那麽體面,但還能溫飽安康的生活。
要說騙色……
在這方面,從來都是周瑜打黃蓋,你情我願。
我,從未用鬼神之說、歪門邪道哄騙過哪個女人。
除此之外,我到底做錯過什麽?
如果真有滔天的過錯,遭受什麽樣的懲罰,我都認了。
可我沒有傷天害理。
但是,我沒錯過,老天還是像在和我不斷的“玩笑”。
現如今,就不說我最卑微渴求的平淡都得不到,也不說我無法和深愛的人在一起,就特麽我本人身上,有幾天是特麽的不掛彩的!
生活中、工作中,總是竭力想遮掩遍體鱗傷,那遮得住嗎?
我早就累了……
都特麽混成這熊樣了,我還要遭天打雷劈?
好。
來。
劈一個,試試!
感官的喪失,加上傷痛的折磨,已經讓我開始變得近乎有些歇斯底裡。
感覺銀四還在附近,我在心底冷惻惻說道:“如果達不到我預期的效果,那我剛才說的就不算!
”
“好!
我就聽你這一回。
”銀四同樣陰惻惻回了一句。
隨即,周圍便陷入了沉寂,就隻聽到我自己,和懷中季雅雲粗重的呼吸。
“你剛才對銀四說了什麽?
”季雅雲稍許緩過來點便急著問道。
“你不是應該能‘聽到’嗎?
”
“徐禍!
”季雅雲顯然怒了,“你真的很聰明,通過我說的話,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就知道該怎麽‘屏蔽’我對你內心的傾聽!
”
我松開她,坐起身,左手抱住手指骨折的右手,不敢用力碰觸,隻不停地大口吸著涼氣。
“你……你的手怎麽樣了?
”季雅雲先是放緩了語氣,說到最後,卻又已經帶了哭腔。
“骨折了……顧不上管了。
”我趕緊趁機由心問道,“剛才發生了什麽?
你現在怎麽樣?
”
“我……沒事。
”季雅雲說話有些有氣無力。
我卻更聽出她的吞吞吐吐:“你對自己做了什麽?
”
“沒……沒什麽!
”
我冷不丁伸出手,在她臉上抹了一把,感覺沾染到水分異物,湊到鼻端一聞,差點被嗆得打了個噴嚏。
“辣椒醬?
”
“是!
”季雅雲猛地擡高了調門,“你現在看不見,我能看見,可我不能把我看到的形容出來給你聽!
你聽不明白,就等於看不到,那還留著我幹什麽?
留著我這雙眼睛有什麽意義?
”
“所以,你一時耍性子……一時意氣用事,就把辣椒醬抹在眼睛上,想要弄瞎自己的眼?
”
火車上的乘客形形色色,免不了有重口味的,餐車裡有辣椒醬可不稀奇。
我隻是沒想到,一向表現成熟理性的季雅雲,會在這個時候,做出這樣“幼稚”的行為。
理智告訴我,有些問題,不必也不能再深問了。
但有些疑問,卻必須立即得到答案。
於是,我又深吸了口氣,在心底問道:“現在你眼睛沒事了?
剛才,你有沒有看清發生了什麽?
對方是什麽……什麽東西?
”
“一開始沒看見。
”季雅雲把我扶了起來,“後來倒在地上,我才看到……看到有一面黑色的‘牆’。
那‘牆’應該是被你踹倒了,但很快又壓了回來。
牆上……有好多隻眼睛,人的眼睛和動物的,都有。
那應該是人的鬼魂和畜魂結合成的煞牆,被那‘牆’壓中,我們就都……所以,情急之下,我隻好用了娟子前輩教授的野仙破。
煞牆是人和畜牲的鬼魂混合,畜生智力低微,普通法訣對人魂有用,對它們反倒不起效用。
……我隻能招來野仙幫忙。
”
“你成功了。
”
雖然她的形容很蒼白,但我仍然能想象到剛才的情形。
一時數不清的人畜鬼魂混雜結合,煞氣融合成一面鋪天蓋地的牆一般狠拍下來……
我即便是看得見,也未必能躲得過。
而躲不過的後果,即便不是萬劫不複,多半也會被畜魂侵襲入體擾亂靈智。
這個節骨眼上,如果不能夠保持足夠的清醒,那也就真離死不遠了。
我問季雅雲,那些人鬼怨靈呢?
“都不見了。
”季雅雲道:“對了,就在剛才,你把我撲倒的時候,不知道從哪裡躥出一隻白貓。
那時候我勉強能看見,對,就是一隻貓,你手按在了貓身上,所以才會……
後來我急著施展野仙破,我不熟悉……隻能更加專心緻志。
等念完法訣,我又和銀四繞騰……等我反應過來,煞牆就不見了,那些個紙人也都不見了。
”
“知道了。
”
我再次拉住季雅雲的手,“你眼睛真沒事了?
”
季雅雲沒回話,隻“嗯”了一聲。
“你剛才也‘瞎’了,那時候是不是說過,你知道紙人們想表達什麽意思了?
”
“嗯嗯!
”季雅雲忙道,“它們應該是想告訴我們,某個地方出了大的狀況,必須盡快趕過去……”
我已經在拉著她往前走。
“你小心。
”
她反超到我前邊,“應該是後半截車廂出了什麽事,可是它們不會說話,我還是不知道哪裡出了狀況啊。
”
“我知道。
”
“你知道?
你現在想什麽?
你想的太多、太快,我根本追不上……”
在季雅雲急切的追問間,兩人已經又回到了臥鋪車廂。
我在一個包廂前停下了腳步,側過臉,放緩心語的速度,對季雅雲“說”了幾句話。
“啊!
”
季雅雲低呼一聲,卻並非是針對我,而是因為,我心語傳出的一瞬間,身前的包廂裡,竟突然傳來一陣嬰兒的哭聲。
“哇……哇……”
沒等我再“說”什麽,季雅雲已經打開了門。
接下來,在相當一段時間內,我就隻聽到季雅雲一個人在唱“獨角戲”。
“車廂裡有三個人。
”
“一個中年男人,倒在地上。
”
“他……他應該還活著!
”
“這臥鋪上是個女的,蓋著被……”
“天呐!
”
“這下邊有個剛出生的孩子!
”
“她生孩子了!
她在火車上生孩子了!
”
火車上生孩子?
“終於找到了。
”我暗暗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