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甄意外已經潛了下去,我索性不再管那盞人皮燈,深吸了一口氣,跟著一個猛子紮到了水中。
這一陣洩洪般的巨水來的猛烈突然,但礙於船艙的限制,並沒有多深。
我潛入水裡,循著手電的光亮很快找到了甄意外,同時也看到了從艙底冒出來的巨大物件。
緊劃幾下遊到跟前,看清那事物的外觀太陽穴便不自主的直跳。
這果然是一口棺槨,和上層的棺材一樣,也是生鐵鑄造,不同的是比那些鐵棺大了至少一倍,而且上面鑄滿了符文。
看到這鐵槨我就覺得頭皮發炸,直覺裡邊盛斂的不是一般的死屍,而是邪惡的詭物。
不過我沒忘了瞎子說過,這鯨落邪陣的陣眼乃是深海水妖墓,難道這鐵槨裡面的是水妖?
如果真是這樣,那可是我們這次破局的關鍵,還非得想法探個究竟。
甄意外拍了拍我,示意我看鐵槨下方。
我也奇怪這上千斤的鐵槨是怎麽冒出來的,湊上前仔細一看,底層的木質艙闆竟是被頂碎了,鐵槨邊緣居然露出了密密麻麻數之不盡的銅錢。
我對古錢幣的價值沒概念,但有密集恐懼症的人看到這場景肯定是要發狂的。
甄意外眼睛放光,伸手就去撿錢,錢沒拿起來,手卻不知怎麽被劃了一道口子。
我心說你不光手快而且是真手賤,電視劇裡決計活不過第二集。
這鐵槨巨大沉重,就算加上瞎子和趙奇,合四人之力也未必能打開。
我拉了拉甄意外,想讓他返回,他看了我一眼,沒等我示意,他忽然扒著鐵槨朝一邊快速的遊了過去。
我覺得不對勁,趕忙也跟了過去。
追上他後,沒等他示意我就知道他為什麽會往這邊來了。
他被劃傷的指頭流出的血,在水中竟然聚而不散,不但凝聚成一團,而且好像活物一樣能夠遊動。
也就難怪甄意外會跟過來了。
正當我倆都覺怪異的時候,血團忽然停了下來,跟著就散開了。
這本來才是正常現象,但此時反倒讓我覺得不正常了。
轉眼間,看到的情形讓我渾身猛一激靈。
也正因為這一下,我差點沒憋住氣,趕忙拉著甄意外遊上了水面。
瞎子問:“看清楚是什麽玩意了嗎?
”
“一口鐵槨……”我大口喘著氣。
甄意外道:“是鐵棺材,比之前那些大得多,上邊還帶雕花。
我跟你說,剛才出了個邪乎事,我的手破了……”
我打斷他的廢話,對瞎子說:“那鐵槨就是水妖墓,是這陣法的中心。
”
瞎子驚道:“你怎麽知道?
”
“就我知道的,在水裡沒有什麽比水鬽更邪門霸道了。
也就隻有這東西,夠資格被稱作水妖。
”
“是水鬽?
”瞎子更加吃驚,“你們把棺材打開了?
”
我說:“還沒有。
但我肯定,鐵槨裡頭就是水鬽。
瞎子,還記得破書上的記載嗎?
”
瞎子眼珠急轉,“意外說的雕花,是符籙?
是破書上記載的那道怪符?
”
我點點頭,“不止一道符籙,其它我沒仔細看,但鐵槨一頭鑄的,就是書上的無名符。
”
瞎子直嘬牙花子,“那就是說,不管鐵槨是不是水妖墓,我們都必須開棺。
他娘的,可這種情況,就咱們四個,還沒有家夥事,怎麽可能開棺!
”
“或許沒有想象的那麽困難。
”
我把剛才血團的事跟瞎子說了一下,繼續道:“那道符雖然不知道作用,卻說‘遇符必破’。
現在看來,那應該是鎮壓符。
我看過鐵槨冒出來的地方,不像是有什麽機關。
那血團也不會自己凝聚。
唯一的解釋隻能是——鐵槨中的水鬽怨念之強大難以想象,鐵槨殮屍,符籙鎮壓,也還能透出妖氣。
鐵槨自現是妖力使然;血聚成團應該是替我指明符籙的所在。
目的,是要我看到那道符。
所以,隻要我毀壞了鐵槨上的符籙,或許根本不用開棺,它自己就會破棺而出。
”
瞎子咧嘴道:“符文是鑄造的?
生鐵的,還在水底下,你怎麽破壞它?
”
“等等等等。
”甄意外插口道,“雖然形勢不怎麽樂觀,可我還是得耽擱二位一會兒。
我想問一下,水鬽到底是什麽東西?
”
“知道什麽是死漂子嗎?
”瞎子斜眼看著他。
“那還能不知道,不就是水裡的死人唄。
”
瞎子道:“沒錯,水裡的死人叫漂子。
普通的死漂若是怨魂不散,至多會變成水鬼。
但有一種死漂,身在水中卻非是因水而亡,並且沉落在極陰-水地……”
“這個時候你就別顯擺‘學問’了。
”打斷瞎子的是趙奇,他皺著眉頭道:“我就問一個問題,水鬽是所謂邪物、妖物,會害人嗎?
如果會害人,為什麽要放它出來?
還是說,咱們想離開這兒,必須得把它放出來?
”
甄意外嘀咕道:“你這可不止一個問題。
”
我和瞎子面面相覷,臉色都不怎麽好看。
倒不是說因為被-插話生氣,就是都覺得,趙奇的切入完全不像他一貫的風格。
瞎子和他接觸的次數有限,我對他卻是十分的了解。
同是刑警,趙奇和郭森不同,簡單點說,就是他腦洞本來就很大,思維方式比郭森要天馬行空。
最初認識他的時候,他就能很快接受不符合唯物主義的一些事物現象。
還有,職業的特殊性,令他很早就養成了縝密的邏輯性和超乎常人的耐心。
這兩者,前者和天生的性格脫不開關系,後者更是職業的硬性要求。
要說他對蕭靜情深義重,理智有所喪失,一定程度上我是可以接受的。
可他問的問題,直接切入到了我們的生死脫離,並且是在瞎子說到關鍵處時硬生生打斷……
這實在不符合他的作風。
在我看來,他就像是完全變了個人,不是因情感衝動,而是出發點過於‘勢利’。
我耐著性子對他說,想要離開這邪陣,未必就一定得親眼看到水妖。
但我必須得開棺,有著十分的理由。
趙奇竟追問:“這節骨眼上你還不能正確取舍判斷?
你的理由是什麽?
單純地給自己添麻煩?
還是說,那棺材裡的東西,是你必須得到的?
”
瞎子連連搖頭,低聲道:“這家夥已經無可救藥了。
”
雖然身在水中,我的火氣卻也已經頂到胸口了。
心念轉動,沒有爆發,隻看著同樣不斷踩著水保持漂浮的趙奇,一字一頓道:
“如果鐵槨裡的是蕭靜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