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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倌法醫》317 坐懷相公

陰倌法醫 天工匠人 3631 2024-04-26 11:47

  “小夥子,打牌,耍而已,不要急。

  我面前的老頭,對著竇大寶緩緩說道。

  明明是一句再尋常不過的話,我卻突然覺得,後腦杓一陣頭皮發炸。

  原本勉強保持冷靜的大腦,瞬間,就像是所有的腦細胞,都化成了數碼、符號。

  快速的在眼前閃過,

  而後,形成一副接一副,但並不連貫的畫面。

  突如其來的強烈衝擊感,讓我感覺眩暈,甚至猛地挺了下身子,喉嚨裡乾嘔了好幾下。

  最終,一個趔趄。

  為了維持身體平衡,本能地伸手按住了旁邊一人的肩膀。

  被我按住的,正是老頭。

  他看似乾枯瘦削的身闆,竟出奇的繃挺。

  我幾乎半個身體的重量都強加在他一肩,他居然連身子都沒有明顯的傾斜,腰杆更是挺得筆直,仿佛泥塑石雕般一動不動。

  與此同時,我身體傾斜,另一隻手扶向牌桌。

  但是,手指都還沒碰到台面,就被一隻乾硬有力的手攥住了手腕。

  稍一平定,轉臉間,就見攥住我這隻手的,是——司機。

  此刻,他披散著半長發,正用那張有些中老年女性化的臉,面無表情的看著我。

  並且,以機械般的聲調冷冷道:

  “不要壞了規矩。
不然,會出大事。

  “壞什麽規矩?

  我轉過臉,詢問的對象,卻是被我按著的老頭。

  對方沒有任何動作,甚至眼睫毛都沒有顫動一下,隻是微微張口道:

  “抓住你另一隻手的人,就是,這裡的,規矩。

  “規矩,還是得說明白點。
”我依舊按著他肩膀。

  “呵。
”老頭冷哼一聲,仍沒有別的動作,“某一年,某人,因為在豐源號壞了規矩,被剁了一隻手;

  某一年,某人,同樣原因,被剁了一隻腳;

  某一年……”

  他就這麽慢悠悠地說著,我心底的寒氣卻一直不斷地在往上衝。

  與此同時,之前大腦中的那些‘代碼’運速終於也開始漸漸變得緩慢。

  “直到那一年。
”老頭仍然不緩不慢,“某人來豐源號耍光棍,跳寶案子,說要,賭他的臉!

  “他真狠,自己割的。
捎帶手,還剜了一個眼珠子。

  “可是,唉,開寶局的,不能破先例啊。
那是條漢子,可,咱開的,是買賣。
既然是買賣,就得講買賣的規矩。
我豐源號耍的起、玩的轉。
你這臉皮割下來、眼珠子摳出來,就得給我,擱這兒!

  聽到這裡,我終於再次看向了‘司機’。

  老頭和善地笑道:

  “沒錯,多少年了,多少陰陽行當的人來到這裡,就算能到這屋,也看不出他是個啥。
呵呵,就因為,他是用那些跳寶案子沒得逞的夥計們身上卸下來的‘零件’拚的。

  他,是拚屍。
包括——某個因為輸到窮途末路,死不甘心,愣是用刀劃開胸口,掏出自己的心作為‘籌碼’跳寶案子的家夥。

  老頭終於擡起一隻手,向身後指了指:“話說的夠明白了。
所以,他,就是這兒的,規矩!

  我側臉看向‘司機’。

  他的頭猛地一百八十度反轉,露出另一張臉衝我呲牙一笑。

  “鞥……………………”

  這一下拉超長音的悶哼,發自靜海。

  與此同時,我無奈地直起身,放開了老頭,一臉苦笑。

  媽---滴。

  真不知道之前在八風祠幹嘛要那麽拚。

  還以為是巔峰?

  實際到了這兒,那特麽的……連邊角料都不如!

  本來還以為,最大的忌憚是紅衣綠花女。

  這傳說中真正的‘披紅掛綠’,是五行邪煞中的火鬼。

  就眼下的地勢環境,她隻要一發飆,我和靜海,乃至帶上行屍走肉般的瞎子和已經渾渾噩噩的竇大寶,想要逃走,也還不算問題。

  可如果這一層被燒塌,那和我們一起來的林彤、海倫娜等人…

  可就連半點活命的機會都沒了!

  關鍵,這還不是最狠的。

  按照老頭的說法,那個披肩發、前後兩張臉的‘司機’,分明就是由屬於不同人的屍體器官拚出來的屍律!

  “拚屍有二,一為天罡,乃是三十六塊;二為地煞,七十二塊組合。

  ‘代碼’重新組合後,徐碧蟾猶如在我耳邊實質性地說道:

  “地煞還可毀。
可天罡律動,勢必引發天雷地火!

  “明白了。

  再次看向‘紅衣女’,我嘴角狠抽了一下。

  這火煞屍,隻要想縱火,立刻就是一發不可收拾。

  若是她本無意,卻有天雷地火勾--引……

  要是真那樣,這趟我們來的這些個,能囫圇個的回去三分之一,那都算慶幸了……

  “北風。
”老頭打出一張。

  紅衣女緊跟著,也打出一張風頭。

  我不由得閉上了眼。

  接著,果不其然,就聽竇大寶悶聲喊道:“紅中……”

  “糊了!

  “嘩啦”一下,那雜色衣服面具人,當即將面前的牌推倒。

  單看牌面,足能讓老牌油子當場暈過去——十三麼,獨缺紅中!

  ‘面具人’隻說了兩個字。

  老頭就好像是他的代言人,口氣中帶著笑意,面朝著竇大寶道:

  “認賭服輸。
輸了,就得給。
這是,規矩……”

  “規矩……”

  竇大寶此刻像是完全麻木了,機械性的重複了一句,同時緩慢地搓了搓雙手,分開手掌,從臉頰兩側,由下而上直攏向頭頂!

  此時,

  我一邊斜視他,一邊偷眼看向靜海。

  老和尚雖然還是低頭耷拉眼,但懷抱在胸前的雙手之一,迅速地做了個絕不容易被發現的手勢。

  瞥見他這個小動作,我當即一咬牙,單手再次按住老頭一邊的肩膀。

  “你想作死……”

  老頭一聲低斥沒落定,我已經縱身躍上牌桌,一腿曲一腿伸直地坐定在了上面。

  迅速環顧一眼,我暗道好險:終歸還是把握住了力道,不然就這一下,真可能要天雷地火,萬劫不複了……再不然,牌桌子被壓翻,結果也是玩完……

  “都他麽把手縮回去!

  我大聲喝道:“一個個,給我好好看看自己的牌面!
數數!

  最先做出反應的是老頭。

  他低頭掃了一眼自己的牌,擡眼間,立刻看向了左側。

  下一秒鍾,就聽‘司機’懶懶說道:

  “紅火兒,少了一張牌——相公!

  隨著‘司機’話一出口,老頭愣了愣。

  面具人的表情無法看清,但也明顯擡眼看向了他對面的‘披紅掛綠’。

  而此時此刻,竇大寶,正雙手攏到頭頂,捧下了一星火苗,表情癡呆地遞向桌子中間……

  “炸了局了!

  我一把搶過火苗,一咬牙,張口吞了下去:“東家耍鬼!
得有人付出代價!

  相公,是打牌裡的一種術語。

  多少張牌能胡是固定的,多一張,那就是大相公;漏摸了,少一張,就是小相公。

  我不知道‘司機’這天罡屍律是哪個王八揍的弄出來的,可是……

  不是說,一定要講規矩嗎?

  這一輪,有人推牌喊胡了。

  但對家是相公,小相公!

  不被人逮著,啥事沒有。

  被當場捉了‘鬼手’,你,跟我講規矩?

  我偏過頭,看向老頭背後的‘司機’。

  哪知司機剛要開口,就聽後方面具人冷聲道:

  “認!
做事!

  跟著說話的是老頭,語音同樣的冷漠,似乎還帶著些許強行壓製的狂暴:

  “殺!
紅火兒!

  “不行!

  我幾乎沒來得及反應,一個翻身,滾落下牌桌一側,徑直橫跌坐在了紅衣女紅火兒的懷中。

  “為什麽?

  “為什麽?

  “為什麽?

  包括面具人,老頭和司機同聲問道。

  為你姥姥個親孫子啊……

  我心中罵道。

  到了這兒,這一屋子裡頭,除了已經認定的天罡屍律,也就是司機,以及火煞屍紅火兒以外,以我如今的道行,竟分不出老頭和面具人是人是鬼是妖。

  “沒有足夠的把握,別試圖去扭轉大局啊。

  徐碧蟾的話像是實質般在我耳邊響起。

  也就在這個時候,我隻覺得右腳尖上微微一沉。

  心思電轉,擡腳間,一粒竹骨兩材同雕的麻將牌飛起,繼而落在了手心裡。

  我也不看那牌面是什麽,隨手接住便往桌上一扔:

  “不是她的錯!
多半是掉牌了!
燈太暗!

  說罷也不看其他人,隻擡眼瞅向台面上方的紅燈籠。

  “嘿喲哎,相公坐懷!
這打法,咱家當年也隻見過一次,還是年輕的時候……”

  靜海嗤嗤笑道。

  仿佛,他此時才還陽回來。

  “你們真想耍賴?
”老頭聲音轉冷,兩隻手按在面前的牌上,每根手指都看不出明顯顫動。

  “嘿喲喂,到底是誰在耍賴?
三家打一家,居然有人少牌吊相公,呵呵呵…被人發現了,就要滅口嗎?
哎呀,這也太嚇人了!
我都想跑了!

  說話間,靜海猛地擡臉看向‘司機’,同時臉色變得橫辣無比:“跟爺們兒講規矩?
人的?
鬼的?
妖的?
屍的?
還是,蟲子的?

  咱家,都不跟你賃。

  而且,咱家擺明了告訴你,咱們這一屋裡,有人,耍鬼!

  是誰,我知道。

  可是,我不說!

  我表面鎮定,額角已經在隱隱冒汗。

  ‘大哥,明明是我按住老頭肩膀、假裝伸手牌桌、分散算所有人注意力的時候,你偷的牌好不好!

  ‘後頭,也是你把偷的牌扔我腳面上的。

  ‘路數是怎樣,咱都門清。
可咱家……我怎就吃不透你這厚臉皮呢……’

  這時,從頭到尾,隻偶爾吐露隻言片語的面具人,終於發話了,穩沉道:

  “你們,手段高明,陷害了紅火兒。
沒被識破,我不追究。
難道,你們,還想拿她做賭注嗎?

  “不能夠。

  我橫眼和面具人對峙:“我…隻是不習慣牌桌上有女人,和,雜碎!

  “哼!
”靜海聲音一揚,“弟,你這一句話,讓咱家記起,當初打著進貢給皇上的那些……”

  “可以了!

  老頭猛然打斷了他的話,猛地扭臉,看向了‘司機’。

  此時的司機,面對他,露出的是男人面孔,冷森,卻平靜之極:

  “相公坐懷,紅火兒還能玩兒。
但是,大胡子,輸光了。
離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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