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姑身子微微顫抖,變色道:“他們把我當家的怎麽樣了?
”
“他死前倒是沒遭什麽罪。
”
我直接告訴七姑,她那個嗜酒如命的男人,才離開場子沒多久,就“偶遇”了兩個場子裡的爺們兒。
他原本是場子裡出了名的酒囊飯袋、軟飯王,平日裡除了在自己女人面前彰顯威風,其他人都是不待見他的。
這次,那兩個場子裡有些地位的爺們兒,對他卻“另眼相待”,不但示以友好,還不住地捧他。
男人何曾受過那樣的待遇?
又或是,兜裡從未揣過那麽大筆錢,即使沒這茬,自己也已經飄飄然忘了自己個兒姓什麽了。
鎮上的飯館子裡,三人一場酒,差不離喝到快天亮。
這個時候,其中一個小個子,提出要去KTV找美眉。
男人是酒膩子,明明已經爛醉,卻不是輕易醉死的那種。
偏是色迷心竅,跟著倆人就去了。
他是還能自己走,但意志已經迷糊了。
壓根沒認出來,自己走的路,不是通往“極樂所在”,而是回瘋馬場子的……
“蒲哥,你能去找那幾個小娘們兒,那是她們祖宗八輩子修來的!
”
“對!
咱這十裡八鄉……不,鎮上,還有縣裡、市裡、省裡,誰不知道七姑的名頭?
你是她爺們兒,到哪兒,誰還不得當菩薩……菩薩的男人似的供著……”
“打住!
”
七姑的男人擰起了眉毛,瞪著一對早已經不能聚焦的母狗子眼,勉強盯著眼前一個人影,“說啥?
啥叫不知道七姑?
照你說的,別人就隻知道七……七姑?
我呸!
她袁旭妹是個屁!
沒有我蒲高,她算個什麽東西!
……她是啥?
說白了就是個神婆!
你們以為,她萬試萬靈呢?
得了吧,沒有老子,她一回也甭想靈!
我當你們是兄弟,就隻掏心窩子話跟你們說。
這娘們兒……她心術不正!
你們以為,咱場子裡這幾年,為啥家家戶戶都不安生?
”
聽他說到這裡,本來還“和顏悅色”虛與委蛇的倆爺們兒,同時沉下了臉。
小個子陰測測地問:“為啥?
”
“我當你們是兄弟,是兄弟,就得有什麽說什麽!
”
男人忽然故作神秘,大著舌頭卻壓低了聲音:“我跟你們說,那娘們兒壞著呢!
她眼裡頭全是錢,就整個掉錢眼兒裡了!
為了撈錢,她什麽喪盡天良的事兒都乾絕了。
就好比你,二愣……三愣……你是二愣還是三愣來著?
無所謂無所謂,反正你們是一個娘生的。
我就跟你們哥倆說!
你們老娘後腦杓長老鼠頭那回,那不是得罪仙家了,那他娘的……那是她袁旭妹搞得鬼!
她啊,用自己的胸脯奶了一窩耗子!
為的,就是讓那群耗子作妖,去禍害你們!
完事兒,她就能……呃……
十裡八鄉能替人平事的,能有誰?
那不就隻有她袁七姑、袁旭妹一個?
除了她,你們還能找誰?
”
“這麽說,我媽頭髮裡長出老鼠頭那回,就是她乾的?
”
“就是!
”七姑男人開始前言不搭後語,但言語裡卻仍沒忘袁七姑身上潑髒水:“我跟你們說,就那老娘們兒,不光為了錢喪盡天良,她還……還欲求不滿。
你們是不知道,白天看著跟個人兒似的,到了晚上,一上了炕……哈哈,她哪回等得及上炕啊……”
七姑男人的話,越說越含糊,越來越不堪。
我隻覺膩煩,甩甩頭,想要隔絕這段二度映入我腦子裡的場景。
然而,這個時候,那小個子男人突如其來的一句問話,卻帶給了我之前沒曾得到過的線索。
他忽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半陰不陽地問:“七姑是神婆,你是她爺們,把她降得服服帖帖的,肯定是有你的獨到之處。
真要是不把俺們哥倆當外人,就跟俺們說說,你是怎收拾得住那老妖婆的?
”
“嘿嘿……嘿嘿嘿嘿……”
七姑的男人笑了,笑得很“滅絕人性”:“我就跟你哥倆說哈,你們可別告訴別人兒。
你們看她,平時,是不是總帶著圍脖?
你們聽著哈,她那麽做,是因為她脖子後頭,有七個痦子,每個痦子上長了一根白色兒的長毛!
但凡真有什麽邪乎事兒,她隻要替人平一次事兒,不管事大事小,隻要事兒平了,她就會掉下一根長毛。
她平常還算有點本事,一般大老爺們兒還真對付不了她,可一旦七根毛掉了一半,她就跟一般娘們兒沒啥區別了。
如果全掉了,嘿嘿,哈哈哈,那她就得跟死人一樣,躺在炕上,至少得三天三夜不能動彈!
”
“真的?
”
“真的。
我發誓……”
“不用啦。
”
小個子忽然變了臉,朝著自己的同伴一使眼色……
我所“看到”的這些細節,倒是沒對七姑說。
她見我默然不語,臉上變顏變色,像是猜到了什麽,澀聲問:“他,最後到底怎樣?
”
我乾咳了兩聲,搖頭:“沒遭罪,但不體面。
他喝得醉醺醺的,一路糟踐你,一路跟著場子裡的倆人往回走。
把銀行卡密碼都跟人說了。
到了場子西邊的那條河溝邊上,他對那別有用心的人,已經沒啥用了。
人家不光恨你坑他們的錢,多半也還是瞧那孫子……瞧你男人不順眼,不光得了錢財,還把他衣服扒光了。
”
我微微搖頭:“你……那男的,不會遊水吧?
”
“不會,他從來都不會遊水,也絕不可能會遊水!
”
七姑的臉色突然變得很怪異,由內而外透著悲痛,但看上去,就是很怪異,很有點詭異。
那就好像是……
“他永遠不可能會遊水,但也絕對不可能被水淹死!
”
七姑看我的眼神越發透著一種不明覺厲,“你說,他真是被沉河死的?
”
我有些厭煩,心系季雅雲,更有些心浮氣躁,於是點頭:“一定是。
”
七姑盯著我的臉又呆呆看了一陣,忽地再次色變:“難道真是他回來了?
”
“誰?
”我下意識問。
七姑充耳不聞,仍是盯著我,眼睛一瞬不瞬,忽然用試探的口吻小心且含糊地說了一句:
“真的有魁星南流部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