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強壓著顫抖,近乎歇斯底裡地咆哮道:“不管你是誰,殺了我兄弟,我讓你連鬼都做不成!
”
說話間,我快速地展開紙條,隻見上面寫著兩行字——沉屍入水可得還!
是段佳音的筆跡,字條是她寫的。
難道她早算到瞎子會死?
沉屍入水可得還……
我收起紙條,解開了捆綁的皮帶,蹲下身將紗織放了下來,低聲道:
“等我一下。
”
紗織小聲道:“電筒,快要沒電了嗎?
”
我沒有回應她。
電筒的確快沒電了,所以我才急著看紙條內容。
雖然我不清楚段四毛是什麽意思,但她不會算到有危險還讓瞎子來送命。
鯨吞邪陣不能以常理想象,或許劉瞎子真的有一線生機。
不過,在那之前,我必須要解決掉那個像幽靈一樣的家夥,否則不可能再進行下一步的行動。
我關掉了電筒交到不靈便的右手上,左手反握住了短刀的刀柄,摸著黑一步一步向著前方走去。
厚重的皮靴踩在木質的地闆上,很難不發出聲響,我也沒有刻意放輕腳步。
我不知道劉瞎子是不是真的能夠複生,即便可以,他是被砍殺在我眼前的,不把砍他的王八蛋大卸八塊,我也過不了自己這一關。
走了十幾步,眼睛漸漸適應了黑暗,能夠模糊看到近距離範圍屍體的輪廓。
驀地,左側傳來一下輕微聲響,我橫向一個箭步滑了過去,眼角剛瞥見一道白影,立時一彎腰,雙腳同時蹬地,弓身撞了過去。
“砰”一聲響,撞中目標,將白影撞倒在地後立即停止了所有動作,並且屏住了呼吸。
被我壓在身下的的確是個穿白色衣服的人,但即便沒有丁點光亮,憑借觸感和嗅覺也知道那是一具女屍。
我不想褻瀆屍體,但相當一段時間內,都保持最初將其撲倒後的姿態,整個人壓在死屍上一動不動。
以至於,極端靠近的距離之下,我漸漸能夠看到屍體慘白的臉,和早已失去生機死不瞑目的眼睛。
又過了一會兒,仍然沒有動靜,我才側身從屍體上翻了下來。
右耳緊貼地闆,再一次進入‘蟄伏’狀態。
“救命……唔!
”
不遠處忽然傳來紗織蒼老的呼救聲。
我猛一激靈,按下手電開關。
爆閃的電光裹在身形下,穿過屍林淩空朝著放下紗織的方向飛躍過去。
空中的電光再一次閃亮,看到另一處閃亮,我猛然發力,不顧一切的衝了過去。
“哢嚓”一下刺耳的響動過後,腰間短刀已然出鞘,爆閃的電光下,刀刃在半空和金屬連續交擊,不斷迸出火星。
我不慣用小鬼子的短刀,但此刻早已被仇恨充斥,一發而動再無止歇,近乎瘋狂般的劈砍。
期間對方有意避開和我兵刃相交,但我劈出的刀毫無間隔地劈砍在臨近的屍體上。
屍林中的死屍年代不同,狀況迥異,不乏已經風化乾癟甚至近似於皮包骨的乾屍。
鋒利的刀身劈砍到乾屍骨骸,迸發出的綠色磷火反倒比短兵交接迸出的火星光芒還要強烈。
這一陣的星火爆發連同落地後仍保持爆閃的電光下,我已然看清了對方的大緻狀況。
那應該是個人,一個穿白衣的人,但相對我,對方卻是頭下腳上,乾坤顛倒般的踩踏著天花闆移動。
就這麽一正一反,一上一下,我緊咬著牙關追砍。
初時對方還想迂回躲避,但在我一陣不顧一切的追砍後,對方也像是被激發了狂怒,不再試圖躲藏,甚至發出低喝,快速移動著開始了反擊。
對方用的同樣是短刀,我是單手劈砍,對方卻是雙手持刀不斷變換各種刁鑽的角度橫劈豎砍。
我雖然一腔奮勇,可一上一下,態勢懸殊,更是要不斷憑借視角餘光避開屍林的阻礙牽絆,漸漸地手臂開始發麻,有些招架不住了。
“次……”
我竭盡全力猛劈一刀,將對方逼退些許,跟著飛身一腳踩在一具跪姿的死屍肩膀上,飛身而起,自上而下再次劈砍向對方脖頸的位置……
“砰!
”
隨著一聲悶響,那剛猛豪狠的家夥終於墜落到了地闆上。
我才一落地,立刻掃踢向其利刃反光的尾部。
“當啷!
”
“咣啷!
”
兩人的短刀雙雙落地,我也已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騎到了對方胸口上。
不等對方反抗,竹刀的刀尖已經在身後爆閃燈照射反面,抵住了這兇手的右眼皮。
對方被製服,終於開口,說的卻是一連串的日語。
沒等她說完,竹刀已經深深刺入了她的眼睛,隻在眼眶外留下不到一寸的刀柄。
這一下絕對緻命,但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對方居然還在含混發聲。
說的,仍然是我聽不懂的日語。
“我聽不懂你的鳥語,但我說過,你殺了我哥,我要你永不超生!
”
我毅然絕然地將竹刀拔了出來。
稍許喘息一陣,才揭開她已經被血液染紅了的白色面罩。
看清這砍殺瞎子的仇兇面貌,我整個身體微微一僵。
她的臉已經被眼中噴出的血染成花瓜了,可仍然能看出,她……她的樣貌竟和紗織一模一樣!
不是我眼瞅著變老的紗織,而是初見時的紗織模樣!
“金鱗!
你怎麽樣了?
你有沒有受傷?
”
角落裡,傳來了紗織蒼老的聲音,透著明顯的惶恐與關切。
霎時間,我隱約有些明白了紗織的狀況,但又難以用語言描述。
“我沒事,你,別過來。
”
我伸手從一旁撿起仍在一閃一閃的電筒,踉蹌著站起身,後退兩步,低頭看著已經沒有聲息的屍體。
再次按下開關,光亮變得正常,卻因為缺電光亮黯淡了許多。
借著亮光,就見這才被我反殺的‘女刺客’不光臉孔和紗織一樣,身形也差不多,不過身上穿的卻是一襲白色緊身裝束。
領口乃至肚腹部位的白衣,已經被鮮血大面積染紅。
那是因為,我最後用短刀砍向她的時候,撒開了刀柄,跟著掏出竹刀,連著在倒懸的她肚腹戳了三刀,決定了這場兇險廝殺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