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史胖子的話,我一陣凜然,也一陣慚愧。
陰婚這碼事,存在了不知道幾百上千年了,單靠我東拚西湊打聽到的那些,又怎能涵蓋當中全部的門道?
不過,這會兒我也清楚的認識到了一件事。
當史胖子的身份不再需要遮掩,他也就再沒必要,掩飾他真正的能耐。
他是淩家後人,而淩家不光早在百年前,就能夠利用邪局改變運勢,而且似乎還和我是同門。
陰陽玄門深如瀚海,而胖子身為淩家後人,似乎和他的同宗淩紅一樣,掌握著我所沒掌握的,另一些陰陽門道。
我好像開始有點明白,段佳音為什麼要讓他跟著我了……
「白晶,把嶽珊的事,跟胖子說!
」我沖外喊道。
胖子扭臉沖我喊:「行了!
這麼大聲幹什麼?
怕下頭的差爺不知道你中氣足啊?
別特麽嗶嗶了,趕緊的,閉上眼裝死!
」
我不敢怠慢,趕忙閉上眼。
耳聽白晶把去城河鎮的經歷跟胖子說了一遍,片刻,就聽胖子說:
「敢情是這樣,原來是你小子壞了人家的『好事』,搶了人家媳婦兒。
」
跟著,就聽他對外邊兩人說:「其它的先不說,這個鐘點,鬼差就快尋摸來了。
現在要做的,就是讓鬼差分不清和嶽珊配陰婚的是誰,讓他們以為徐禍才是她本家男人!
」
「糊弄鬼?
」白晶愕然。
我是真搞不懂,這女人平常一副知性理性的模樣,怎麼一牽涉到鬼事,智商就直線下滑,變得不靠譜了呢?
都說鬼差就快來了,還敢這麼說話?
「你要這麼說,也合適。
」
史胖子一副無所謂的口氣,「要說糊弄鬼,也是他徐禍糊弄鬼。
欺神騙鬼,讓鬼差把他勾了魂去,也是大快人心啊。
」
我肺差點氣炸,媽的,這孫子不是不知道忌諱,他是還憋著想整死我呢!
我強忍著不敢發作,再度感覺到身旁女人的溫存,旖`念倒是被惱火給蓋過了。
我實在是太缺覺了,閉著眼在心裡把死胖子的祖宗問候了兩遍,漸漸的,開始有點犯迷糊。
也就是在這迷迷瞪瞪的當口,忽然感覺屋裡的溫度驟然下降了許多。
與此同時,右手也傳來一陣隻有我自己才能感應到的震顫。
這時我腦子似乎已經清醒了,可再想睜開眼,卻是不能夠。
陰冷越來越近,我開始清晰的感覺到,屋子裡似乎多了兩個『人』,而且,這多出的『人』,正一步步向這邊走來!
我心裡開始劇烈的打鼓,我怎麼就忽然不能動了呢?
難不成,還真是著了史胖子的算計?
他要我閉上眼裝死,該不會真的想藉機要我的命吧?
就在我緊張無比的時候,那兩個『人』已經來到了床邊。
陰寒籠罩下,我似乎聽到其中一人『咦』了一聲,「不對!
這女子被配婚不假,可男方不是那個封平!
」
話音未落,我就感覺兩人同時低下頭,自上方向下俯視著我。
雖然看不見,可我能覺出,這兩個傢夥的鼻尖,距離我的腦門絕對不會超過一尺。
我雖然是陰倌,可是在這種情形下,我是真的連氣都不敢喘了。
就這麼過了大概有一分多鐘,忽然就聽另一個沙啞的像破鑼般的聲音說:
「這女子雖然命數到頭,可一女不配二夫,這當中必有蹊蹺!
你我二人今日先回去查個究竟吧!
」
「好,不過,這女子壽元已盡,生魂已入了陰司,最後這口氣,是不能長留的。
無論能不能查清,最多不過明晚此時,也必定要帶她走了。
」
兩人的對話到此為止,感覺陰寒開始遠離,我終於忍不住再次試著想要睜開眼,看看這前來拿人的鬼差是何模樣。
偏偏在這個時候,我居然一下就把眼睛張開了。
這一睜眼不要緊,我魂兒都快嚇飛了。
就在我頭頂上方,不到一尺的地方,赫然懸著兩張漆黑的鬼臉!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感應出了偏差,但事實是,兩個鬼差並沒有走,他們還停留在旁邊,保持著俯瞰的姿勢!
兩個鬼差明顯也看到我睜開眼了,可奇的是,二者先是同時露出了怪異的表情,跟著擡眼彼此對望了一眼,雙雙直起身,無聲的向外走去。
我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發覺自己能動,竟鬼使神差坐了起來。
眼看兩個鬼差走出門口,竟也跟著下了地,跟了上去!
記憶中,我是身在孫祿小叔家裡,可等到出了門,卻愕然發現,面前是一條林蔭小道。
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著了魔,就隻管邁開步子,不遠不近的跟著兩個鬼差踏上這小路,跟著向前走。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我忽然聽到前面似乎有「嘩嘩」的流水聲。
擡眼一看,發現不知不覺間,居然來到了一座山下頭。
而這座山,正是我曾經跟孫屠子到過的老頭山!
腳下的路並沒有真正到了盡頭,而是順著山坡,向上繼續蜿蜒。
老頭山本就不高,所以也不存在台階,就隻和普通的山路般,一直通向上方。
唯一奇怪的是,路兩邊各有一道奔流的山溪,左邊一道和普通的山溪沒區別,右邊一道的水卻是黑壓壓的,像是染了墨一樣。
到了這兒,兩個鬼差忽然加快了速度。
幾乎就是一眨眼的工夫,就已閃現在半山腰。
我擡頭向上看去,隱約就見兩人的上方,靠近山頂的位置,霧氣昭昭中,竟似乎隱隱有一道牌樓門戶。
我不自禁的就想跟上去,看看那到底是何所在。
可就在我剛一邁步的時候,腦門突然一陣滾燙,跟著就聽耳邊傳來一陣刺耳的雞鳴聲!
「艸!
」
我被這雞鳴聲震得腦袋生疼,但還沒等來得及捂住耳朵,就覺得身下一空,像是猛然間從萬丈高崖摔了下去。
「起來!
」一聲暴喝在耳邊炸雷似的響起。
我猛地睜開眼,就見史胖子低著頭,陰沉著臉站在一邊。
這胖子手裡提著一隻脖子耷拉著的公雞,臉黑的就跟我欠他錢似的。
感覺腦門濕乎乎的,我擡手抹了一把,湊到眼前一看,一手的血。
再看看胖子手裡那隻被放血的公雞,我終於恍悟過來。
我一直都還躺在屋裡的門闆上,躺在嶽珊身邊。
剛才的經歷,竟是神魂出竅,險些跟著鬼差上了黃泉路、進了鬼門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