紗織眼中露出一絲感激,忽然說道:“那個叫沈晴的女孩兒,已經被我送出去了。
你回去以後,應該很快就能找到她。
”
我心裡一咯噔:“那紗織……”
“謝謝你。
”紗織澀聲道,“謝謝你讓我知道,你隻是痛恨侵略,沒有恨我。
”
她雖然沒有正面回答問題,我卻已經得到了答案。
作為本體的同時,她也是邪陣的一份子,在這裡生活了那麽久,她更清楚分身的存在和屬性。
另一個紗織雖然收服了兩個分身,但仍然以對金鱗的愛與眷戀為主導,她一直當我是金鱗,答應我會照看好沈晴,就一定不會食言。
現在,面前的紗織說,沈晴已經被送出去了,那就意味著,她見到並且收回了那個分身。
那個陪伴我一程,存粹善良的紗織,此時已經不存在了……
面前的紗織似乎知道我在想什麽,幽幽道:
“金鱗,你不需要替我惋惜什麽,更無需為我感到絲毫悲傷。
因為,我不值得。
因為,從一開始,我就在騙你。
在學校的時候,我接近你就是有著任務的,隻是單純的想要通過你,更加切實的了解中國人。
在那之前,我曾系統的學習過華夏文化,我的中文已經很好了。
你對我說的,以為我聽不懂的那些,我,都懂。
我一直以為,我隻是在利用你。
可當你回國後,我才發現,原來我早已經愛上了你。
但是,那個時候,我仍然相信,我們的民族是最優秀、最適合的領導者。
我毫不猶豫地向父親申請,提前奔赴異國前線,想在參與戰鬥的同時找到你,向你坦白一切,並且告訴你我的這一觀點。
可是,我怎麽都沒想到,來到中國後,我以醫生的身份成功打入‘敵軍’內部,第一個救治的人,居然是我心心念念的愛人!
是你!
看著你渾身無數接近潰爛的傷口,聽到你在昏迷時對我們的咒罵,那個時候,我才知道我錯了,我們,並不優秀,隻是存粹的侵略。
”
“何止是侵略?
”甄意外怒道,“你真應該去參觀一下抗戰紀念館!
認清楚那場戰爭的殘酷和真實性質!
”
“不用,雖然我最終沒有真正參與戰爭,可我親眼見證了殘酷。
沒錯,那不是侵略,而是毫無人道的虐殺。
”
紗織揉了揉眼睛,再看向我時,竟是慘然一笑:“我真的深入學習了醫術,可面對重傷的愛人,我無力回天,唯一能做的,就是讓他死在我的懷裡。
天人兩隔。
那之後,我不可能也不想再繼續執行任務。
於是,我偷偷帶著你的骨灰,回到了醫務所,隻想不再欺騙任何人,隻想做一個你說的,以救死扶傷為己任的醫者。
那段時間並不長,不久後,重傷的唐澤富郎被送到了醫務所。
他是瘋子,他兒子唐澤陽太,更是一個戰爭狂人。
當時唐澤富郎雖然保住了性命,但已經不可能再繼續戰鬥。
他的兒子,為了增加勝利的幾率,主動要求犧牲自己換取父親重回戰場。
正是因為這兩父子的瘋狂,我才知曉,這個世界原來還有許多科學無法解釋的存在。
在我再三懇求下,父親把我帶上了這艘船。
我親眼見證了唐澤富郎以唐澤陽太的身份‘重生’,見證了邪術的‘神奇’。
我懇求大師,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隻求他將你復活。
他雖然礙於父親的地位答應了,卻聲稱無法找到你的魂魄。
於是乎,在和他論道三天三夜後,我果斷做了一個決定。
我甘願成為這佛艛的一份子,甘願永生在這裡為天皇效命!
”
“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我不自禁的呼吸急促,“你做了什麽?
”
紗織再次看向我,慘然笑道:“唐澤富郎等人能夠‘重生’,是以犧牲他人為代價。
如果我用同樣的方法,即便能夠和你的來生相遇,以你的性格,知道真相後勢必也會因為怨恨怪責和我斷絕關系。
我隻想見到你,一定要再見到你。
我不想讓你討厭我,所以,我選擇了另一種方式——成為佛艛上的燃燈忍!
我拒絕服食那特製的藥物,由重生後的唐澤富郎實施‘手術’。
本來,我是想咬著你送給我的禮物、那裝著銀針的竹管,以之緩解痛苦。
可是,當手術刀真正剖入皮膚的刹那,我想起了我們在一起時的每一個細節,我含著竹管,卻怎麽都不舍得再咬下去……”
“別說了!
”
瞎子猛然打斷了她,驀地背過身,恨恨道:“邪惡,隻會催生邪惡!
哪怕有著再怎麽冠冕堂皇的目的,即便是想念促生,也隻會得到惡果!
我相信你說的唐澤父子的‘傳承’,可其他人的‘重生’呢?
別告訴我,這當中全是用的他們的子嗣而非無辜!
”
“你想的,是對的。
”紗織苦笑:“我當時也想到了。
我不能阻止什麽,但能夠選擇。
我願意被活剝皮,被製成燃燈忍。
那樣,我就可以不會親眼看到屠戮虐殺,而是在十八個月後才複蘇回歸……”
甄意外想要插口,被我猛揮手製止。
我緊盯著紗織:“燃燈忍?
”
紗織點頭:“燃燈忍,是東洋邪術。
我表面是沉寂了十八個月,可在這十八個月裡,經歷了類似十八層地獄的酷刑煎熬。
最終,我才蘇醒,才能夠,以清醒的意識,面對現實。
但那時,我才體會到金鱗你曾說過的‘天上方一日,凡間已百年’這句話的意思。
醒來後,我仍然堅持自己是一名醫者,可除了極少數和你們一樣形貌言行的患者外,多數,還都是那個時代的人,而且,他們,被送到這裡的目的並不是進行救治,而是……”
“等等!
”瞎子像是想到了什麽,打斷她道:“燃燈忍是什麽?
”
紗織並沒有回避他,說道:“一路行來,我知道你們稱這裡為邪陣。
之前的水妖娘娘是陣眼,我們這些人皮燈,就是以陣眼為中心,將其妖法擴散廣布的工具。
仇雪莉她們,雖然在臨近,但並不知曉我的存在。
那是因為,我是邪陣的第二層陣中,是十四幻姬的主心骨,和,統治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