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歡。
”

　　楮墨的聲音低低的，像是在蠱惑着時清歡。

　　時清歡眼眶濕了，慢慢擡起手，朝着他的掌心湊近。

　　這麼一瞬，不隻是時清歡，就連楮墨也跟着屏住呼吸、心跳加速……

　　清歡，過來，來我身邊……

　　楮墨的眼神，仿佛都在訴說這樣的話。

　　時清歡知道，她隻要過去，楮墨會把她抱在懷裡，給她溫暖……她絲毫不懷疑。

　　她承認，她是渴望的。

　　可是，指尖即将相觸的那麼一瞬，時清歡卻猛然驚醒了！

　　“不……”她搖着頭，如夢初醒，“不可以！
”

　　她再怎麼孤單、無助，渴望楮墨，也不能夠跨出這一步！

　　蓦地，時清歡收了手，轉過身，匆匆往梯子下面爬。
她要離開這裡，離開楮墨！

　　“清歡！
”

　　楮墨一驚，沒想到眼看着就要成功，清歡卻突然改了主意。

　　“你要去哪兒？
”

　　要去哪兒？

　　時清歡也不知道她要去哪兒，她隻知道，她不能和楮墨待在一起！
危險，太危險了！
她不允許自己犯錯，那樣會将自己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

　　因為走得太快太急，時清歡最後，是直接從梯子上摔了下來。

　　打翻了工地支的工作架子，東西也噼裡啪啦撒了一地。

　　“清歡！
”

　　楮墨看着，萬分着急，“慢點！
别跑！
”

　　時清歡哪裡聽？
眼看着楮墨就要追上來，她一刻也不停留，爬起來就往前跑，急匆匆的，就出了寺廟。

　　“清歡！
你要去哪兒？
”

　　楮墨腳長，很快就追上了她，拉住她的手腕，阻止她再跑。

　　“放開我！
”

　　時清歡情緒失控，奮力掙紮。

　　楮墨發現了，她完全不顧，雖然他沒用什麼力氣，可是她這樣掙紮，硬生生是将自己的胳膊給掙紅了。

　　時清歡拼命搖着頭，“放開、放開！
放開啊！
”

　　她這樣子，很不對勁……

　　楮墨擰眉，松開她，“好……清歡，我松開，你别激動，冷靜點，好嗎？
”

　　“……”

　　時清歡紅着眼瞪着他，大喘氣，冷靜？

　　“呵呵。
”

　　時清歡薄涼的一笑，“你知道什麼？
你就讓我冷靜！
楮墨，你太自以為是了！
從來，你都隻考慮你自己！
”

　　楮墨怔忪，呆住了。

　　時清歡搖着頭，字字擲地有聲的控訴。

　　“從我們相遇開始，你一廂情願的認為我是唐綿綿，讓我愛上你！
唐綿綿回來了，你就不要我了！
現在，你又告訴我，你喜歡的是我……楮墨，你為什麼可以這麼自私？
”

　　她哭了，淚水不斷往下掉。

　　“楮墨，你可不可以，哪怕有一次……考慮一下我的感受？
”

　　楮墨始終安靜的聽着，不言不語。

　　時清歡低吼道，“為什麼，你們都要這樣對我？
你們問過我嗎？
我不是自己願意來到這個世上的！
我不是自己願意給人當小三的！
啊——”

　　她大喊一聲，轉過身疾步跑了。

　　你們？

　　楮墨眉頭緊鎖，臉色陰沉。
清歡的話，是什麼意思？
還有，她不是自己願意來到這個世上的！
這……又意味着什麼？

　　難道，這和清歡的身世有關？

　　清歡、清歡……

　　楮墨趕緊，立即跟上時清歡。
她的情緒很不好，他也不敢靠近。

　　時清歡往前走，上了輛公車。

　　楮墨絲毫不耽誤，立即跟上。

　　“先生，投錢。
”

　　司機看了他一眼，“或者，刷一卡通也行。
”

　　楮墨擰眉，零錢？
一卡通？
他哪裡有這種東西？

　　楮墨掏出錢包，從裡面抽出一張大鈔，朝司機比劃了一下，“這個……可以？
”

　　司機眼珠子一瞪，“先生，您開完笑的呢吧？
”

　　楮墨不耐煩了，直接将那張大鈔塞進了投币機，“我隻有這個。
”

　　而後，在司機‘敬佩’的視線中，走向了後面。

　　在最後面的位子上，楮墨找到了時清歡。

　　時清歡抱着膝蓋，臉頰埋在胳膊裡，肩膀輕微的抖動着。
楮墨擰眉，走過去，找了個離她近的位置坐下。
靠的進了，楮墨依稀能聽見，她低低嗚咽的聲音。

　　心上，由不得陣陣揪痛。

　　楮墨往後一靠，有種隐隐的焦躁。

　　看清歡這個樣子，隻怕是……他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

　　當初在海城，他拼命想要瞞住的……關于他的父親，和她的母親溫曉珊的事情，隻怕，清歡知道了？

　　老實說，當初，楮墨剛得知，父親楮燎，當年就是因為溫曉珊……才抛妻棄子。
那種震撼，也足以将他打擊的夠嗆！
不為别的，就因為，這個溫曉珊，是清歡的親媽！

　　所以一度，楮墨隐隐有将對溫曉珊的恨意，駕臨在清歡的身上。

　　可是，終究，恨意抵不過愛意。

　　何況，那樣的錯……根本和清歡無關！

　　溫曉珊是溫曉珊，清歡是清歡，清歡……她隻是個孩子，她選擇不了自己的出生，她也是無辜的，她，也是個受害者！

　　此刻，楮墨惴惴不安。

　　他知道，楮燎已經回到了荔都。

　　所以，清歡難道是見到了溫曉珊……知道了什麼，才會說出剛才那樣的話嗎？

　　否則，楮墨想不通，他會在什麼情況下，才會那樣絕望。

　　楮墨喉結滾了滾，隐隐的焦躁，讓他口舌幹燥。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麼……清歡是不是永遠不會接受他了？
本來，他和唐綿綿就有婚史在前……情況已經相當棘手。

　　車子搖搖晃晃，時清歡一直沒擡起頭來。

　　楮墨默然，陪在她身邊。

　　車子到了終點站，司機在那裡喊，“後面兩位，到站了啊，下車了……”

　　楮墨輕輕拍拍時清歡的腦袋，“清歡，到站了。
”

　　時清歡擡起頭來，兩眼淚汪汪的看着他，“我……不想下車。
”

　　“……”楮墨蹙眉，說到，“好，那我們換一輛，接着坐……你喜歡坐多久，就坐多久，好不好？
”

　　“……”

　　時清歡默然，楮墨俯身，牽住她的手，“乖啊。
”

　　他帶着她下了車，在終點站，換了其他的公車。

　　就這麼上車、下車，反反複複……一整天。

　　車窗外，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荔都的街頭，燈光陸續點亮。

　　時清歡靠着車窗，看着外面。
突然說到，“我想去遊樂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