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醫院跑出來，時清歡站在街頭。

　　視線裡，是海城燈火闌珊的夜景……可是，她該去哪裡？

　　“嗚嗚……”

　　時清歡低低嗚咽着，身子慢慢蹲下，她伸手、緊緊抱住自己。

　　腦海裡，閃過十歲前時勁松慈愛的模樣……

　　瞬時，又變了，變成他冷漠無視的樣子……

　　時清歡哽咽着，“爸爸……為什麼？
為什麼！
”

　　——

　　水清華庭。

　　楮墨穿戴整齊，從小樓裡出來。

　　“十四。
”

　　一出來，就看到荀文慧同樣一身盛裝，站在階梯下。
荀文慧今晚很是花了點心思，改良的杏色旗袍，讓她看起來端莊而婉約，很襯氣質。

　　楮墨微微蹙眉，“文慧，你這是？
”

　　“我知道，今晚景博有演出……我想和你一起去。
”

　　荀文慧的聲音低低的，小心翼翼。

　　沒錯，今晚景博有演出。

　　楮景博雖然一直沒有接受過正式的學校教育，可是，楮墨沒有少給他請老師，是以……楮景博雖然不同于正常孩子，可是，該他學的，一樣也沒有落下。

　　甚至，比起同齡的孩子，楮景博所接受的教育，是更加全面的。

　　其中，鋼琴，是楮墨為了鍛煉他面對世人的能力。

　　豈料，楮景博鋼琴彈的不錯，可是……對着那麼多人，小家夥依舊是活在自己的世界裡。

　　這話暫且不說，今晚，楮景博和他的老師、同學們，就有一場公演。

　　這件事，楮墨沒有告訴荀文慧。

　　他原本的打算，是要去接了時清歡，一同去給楮景博加油的。

　　此刻，楮墨微微皺眉，“文慧，景博對你……暫時還不能……”

　　“我知道。
”荀文慧點點頭，眼裡有着落寞。

　　她輕輕的摩挲着胳膊，“是我不好，以前，是我吓着景博了，可是……我最近已經好多了，醫生也是這麼說的，我都沒有再發作了不是嗎？
”

　　楮墨擰眉，遲疑。

　　“十四。
”荀文慧懇求道，“景博到底是我的孩子，我總是要嘗試着和他接觸的，你不能因為擔心，就永遠不讓我靠近……我會努力的，我保證，一定會小心的，你就帶我一起去吧。
”

　　楮墨沉默片刻，不得不承認，荀文慧說的是事實。

　　這樣也好，如果文慧和景博相處的好，他肩上的擔子也可以卸下來一些。

　　于是，楮墨點點頭，“那好，一起去吧。
”

　　他把剛掏出來的手機放進了口袋裡，剛才……他原本是想打電話給時清歡的，如此一來，隻好作罷了。

　　“太好了。
”

　　荀文慧上前來，自然而然的挽住楮墨的胳膊。

　　楮墨一怔，垂眸看了眼荀文慧。

　　“嗯？
”荀文慧不明所以，“怎麼了？
”

　　楮墨搖搖頭，也許是他多想了？
怎麼他也會有和清歡一樣的想法？
不會的，荀文慧喜歡的人是大哥楮禦……他們之間，隻是叔嫂，剩下的，便是小時候一起長大的情分，别的，再沒了。

　　“沒事，上車吧。
”

　　“嗯。
”

　　上了車，荀文慧嘀咕着，“今晚有點悶，怕是要下雨的。
”

　　楮墨蹙眉，“下雨？
”

　　他現在一聽到下雨，就會慌。
因為，時清歡怕打雷。

　　楮墨幾乎是脫口而出，“不會打雷吧？
”

　　“嗯？
”荀文慧沒明白他為什麼這麼問，搖搖頭，“那怎麼知道？
不過，這個季節的雨，多半都是要打雷的。
也說不好，這雨也許下不下來。
”

　　楮墨心頭一沉，總是放心不下。

　　……

　　演出廳。

　　楮墨和荀文慧一起進來，被門口的司儀攔住了。

　　“先生、女士，抱歉……裡面需要關閉通訊設備，請你們配合一下好嗎？
”

　　荀文慧點點頭，“好的。
”

　　她掏出手機，關機了。

　　楮墨猶豫着，如果關機了……萬一清歡給他打電話呢？

　　“十四？
”荀文慧看着他，催促道，“快關機啊，演出馬上要開始了……景博在等着我們呢。
”

　　想到楮景博，楮墨皺了皺眉，點頭，“嗯。
”

　　遲疑着，還是将手機關了。

　　他想着，就這麼一會兒，應該不會出事吧？
如果他不約清歡出來，那麼，清歡就應該和蘇染在一起，應當是不會有什麼事的。

　　“十四，進去了。
”荀文慧挽住楮墨的胳膊，一同進去了。

　　——

　　這個時候的時清歡，隻身去了她小學念過的那所學校。

　　時清歡從側門進去，經過那些熟悉的地方，眼睛慢慢就濕了……

　　這些年，她沒有多少幸福的回憶，童年所有美好的回憶……都在這所學校了。

　　那個時候，時勁松每天送她來學校，開家長會時，也是最先到的。
小時候，時勁松真是很疼她的……

　　“……”

　　時清歡深吸口氣，仰起頭，眼淚掉下來。

　　為什麼？
時勁松和溫曉珊之間，究竟是怎麼回事？
為什麼他們的感情糾葛，要把她牽扯進去……要犧牲她？
她有什麼錯啊？
要承擔他們的過失！

　　時清歡走到操場，在長椅上坐下。

　　眼前，浮現出小時候參加運動會。

　　她跑八百米，時勁松就拿着水壺在重點處等着她，嘴裡喊着，“加油！
清歡加油！
我們清歡最棒啦！
”

　　“嗚嗚……”

　　想到這些，時清歡咬牙，低低嗚咽。

　　她，被她的親生父親……無辜傷害了，這樣多年！

　　‘轟隆隆’……

　　雷聲由遠及近，天空……突然下起大雨！

　　“啊……”

　　毫無預兆的，時清歡捂住了耳朵，驚慌失措。

　　整個人從長椅上摔了下去，“怎麼會這樣？
怎麼打雷下雨了？
”

　　‘轟隆隆’……

　　天際之上，電閃雷鳴、狂風大作，大雨傾盆而下。

　　“呃……”

　　時清歡害怕的顫抖，雙手哆哆嗦嗦的往口袋裡掏手機。

　　‘咣……’又是一個響雷！

　　“啊……”

　　時清歡吓得，手機掉到了地上。
她哭着跪在地上，身子縮成一團，好容易才把手機撿起來，提着口氣翻到了楮墨的号碼，撥了過去。

　　那一頭，卻沒有人接。

　　隻有一個冰冷而機械的女聲，“對不起，您撥打的号碼暫時無法接通，稍後将為您轉接語音信箱……”

　　“啊……”時清歡害怕的哭到，“楮墨，你在哪裡？
打雷下雨了，我害怕！
你在哪裡？
為什麼不接電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