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昇!
那道從棋盤上映射出來的光束中緩緩成形的黑白身影,張大川雖然從未見過其真身,但類似的投影,卻已經有過數面之緣了。
他一眼就認出來了對方——
天靈界,十萬大山,妖族當代妖王,宏昇。
那塊棋盤顯然是刻劃了非常深奧的時間法則與空間法則,能夠遠隔萬裡,将妖族王城那邊妖王宏昇的實時畫面,投影到張大川的面前。
就如同當初在太平洋海底,那個穿過空間隧道,投影在海底的光芒虛影一樣。
隻不過眼前這塊棋盤,可比當時那海底的陣法,要小巧精細得多了。
上面所刻劃的陣紋之繁奧、複雜,也遠超當時的海底陣法,運轉之時,所需的消耗也小得多。
張大川來不及細看,見到是妖王宏昇的實時投影,他立刻起身,上前兩步,半跪在地上,朝宏昇彎腰叩首,大聲道:
“下臣夜溟,拜見王上!”
“王上安康,萬事吉祥!”
一邊說着這些吉利話,張大川一邊在心底暗罵晦氣。
這可不是他臨時編撰的,都是從夜溟的神魂中提取出來的記憶。以往夜溟在觐見這位妖王時,便是如此做的。
為了活命,這位前朝餘孽可是将奴才的做派發揮到了極緻。
所以他此刻想要不露餡,也隻能照做。
棋盤投射出來的光芒,自然也籠罩了在場的張大川和睢魔羅。
兩人此刻的一舉一動,遠在王城的宏昇都能看見。
見到張大川向自己行禮,宏昇淡淡道:
“平身吧。”
張大川站起身來,口中回應:
“謝王上!”
那黑白影像的宏昇随即開門見山地問道:
“夜溟,本王聽說嘯月城發生了大事,到底是出什麼事了?”
張大川躬身施了一禮,按照之前早就打好的腹稿,“一五一十”地将事情的來龍去脈都講了一遍。
還将已經破損的七竅玲珑珠拿了出來,當做證據。
末了,他深深鞠躬,道:
“王上,臣替王上牧守這嘯月城,卻管理不當,禦下不嚴,緻使城中潛入外賊,引發巨大的損失,此臣之罪。”
“請王上責罰!”
宏昇面無表情道:
“你是該受罰,堂堂一城領主,讓外賊潛入城中就算了,與對方拼了個兩敗俱傷,卻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
“你說,本王是該信你,還是該懷疑你?”
呵,語氣還挺嚴厲的。
張大川心中冷哂。
可惜啊,他可不是真的夜溟。
張大川保持着彎腰的姿勢,悶聲道:
“王上,此番賊人強大,臣已經盡力了,不過守土有責。既然出事了,臣這個領主自然是肩負第一責任,罪不容殊。”
“臣也不願辯解,更不願王上難做。”
“但臣知道,王上這段時間一直都在籌備着遠征異域的軍國大事,所以為了彌補我這次犯的錯,臣願意在這場戰事中,率部充作先鋒,替王上沖鋒陷陣,将功贖罪。”
“還請王上準許!”
聽到這話,那黑白投影的宏昇冷冷的盯着張大川,目光帶着三分審視。
那森然冷酷的眼神,如同兩把利劍,似乎想隔着棋盤陣紋,看穿張大川的本心。
看看這個彎腰站在他面前的前朝餘孽,說的到底是真心話,還是敷衍了事的假話。
良久之後,在張大川的身前,才傳來一聲不輕不重的冷哼:
“很好,既然你有此心,本王也願意相信你。”
“希望你到時候,不要讓本王失望!”
說完,棋盤陣紋一陣閃爍,那道黑白光芒組成的身影,就此消失。
張大川保持着夜溟的行事風格,雙手抱拳,躬身高呼:
“謝王上!”
“王上仁義,臣必當肝腦塗地,以死報恩!”
一旁的睢魔羅大概是被張大川這番跪舔的姿态給惡心到了,忍不住哂笑道:
“行了,夜道友,棋盤陣紋都已經關閉了,就别繼續搞這些形勢主義了。你就算三跪九叩,王上此刻也是看不見的。”
張大川正色道:
“道兄身為王上座下的第三戰将,怎麼能這麼說話?”
“在下此舉,是因為對王上滿懷忠誠,敬仰之意如九天懸河,滔滔不絕,絕不是什麼惺惺作态!”
睢魔羅張了張嘴,滿臉無語。
但很快,不知是想到了什麼,他忽然眼神一變,深深地盯住了張大川。
“是麼?”
“可是本座怎麼總有一種道友不太真實的感覺呢?”
“夜道友,你心裡所想,真的是心甘情願去充作先鋒大将,率兵遠征異域,将功贖罪的嗎?”
“就算真是,可你的傷不是還沒好嗎?”
“本座聽說那個賊子,可是把你傷得很重呢……”
此人聲音變得有些異樣,其說話間,張大川明顯感知到有一道神念籠罩了自己的身體,正在從頭到尾、毫無顧忌地探查自己的身體狀況。
張大川心底頓時漏跳了半拍。
顯然,這睢魔羅不知道是從哪裡感覺到了不對勁,竟是在懷疑起他主動站出來搶先鋒官這個任務的動機了。
張大川強迫自己快速冷靜下,鎮定自若,不僅沒有阻攔,還非常坦然地接受着睢魔羅的神識查探。
因為他知道,眼前這人與他同階,根本不可能看穿他的僞裝。
而且他早在來見面之前,就已經将以夜溟神魂煉制的分魂傀儡,附身在了自己的身上。
所以即便對方用神識查探,也隻能感知到夜溟的氣息。
不過,他也不能毫無反應。
待睢魔羅探查完後,張大川語氣也變得淡漠下來,冷幽幽地說:
“睢魔羅,本座敬你是王上身前的紅人,此番用神識查探本座的身體,我就當你是在替王上辦事,不予計較。但若是有下次,可别怪本座翻臉不認人。”
說着,一股磅礴的神識之力爆發,将睢魔羅那股正打算從他身上撤走的神識,直接以碾壓式的強度,掃地出門。
這位第三戰将當場悶哼了聲,面露凜然。
對方這神識強度,雖然不确定是不是先天金丹境後期,但絕不是初期。
念及至此,睢魔羅眯了眯眼睛:
“道友恕罪,在下也是職責在身。”
“既然王上已經有了定論,在下就不多打擾了,這兩日,多謝道友款待,告辭!”
說罷,像是擔心張大川翻臉,也不等張大川挽留,便徑直離開了金玉樓,直奔城外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