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塊錢一隻。
”

　　“五塊錢？
哪裡買的？
那些人肯定是看你年紀輕故意擡價，你告訴我是哪裡買的，我去找他倒帳！
”江老太跳起三尺高，義憤填膺。

　　一隻兔子頂多也就七八斤，除去内髒和毛，還有四五斤肉，算起來要一塊錢一斤了，這不是殺豬是什麼？

　　“離這四五十裡路呢，你去找誰倒帳？
兔子你要不要吧？
不要我送給姨婆了！
”

　　江小暖抓起兩隻兔子，假意要送給周阿嬷，被江老太搶走了，嘟嚷道：“誰說不要了，晚上做紅焖兔子吃，你以後花錢别這麼大手大腳，要砍價的，人家開價五塊你就真花五塊啊，至少還個兩塊，頂多三塊錢就夠了，賺錢難，花錢容易，有錢也不是這麼花的……”

　　江老太一邊碎碎念，一邊去處理兔子，先燒水再褪毛，兩隻兔子能吃兩頓了。

　　不過嘴上雖念着，江老太心裡還是很歡喜的，孫女給周阿姐買的也才十塊錢的花，中看不中用的東西，她的可是兔子呢，香噴噴的兔子肉多好吃，說明孫女心裡還是更看重她這親奶奶些。

　　周阿嬷放好了海棠花後，又回來了，見到地上的兔子，還沒開口問，江老太就顯擺道：“小暖特意給我買的兔子，一隻五塊錢呢，我就上次随口說了句想吃兔子，小暖就記在心裡了，哎呀……小孩子花錢就是大手大腳，五塊錢買這麼貴的兔子，要是我去還價，肯定能還到三塊錢。
”

　　“給你買就吃，哪那麼多廢話，晚上紅焖了吃，這兔子還蠻肥的。
”

　　周阿嬷看不慣江老太的顯擺，但是對兔子很感興趣，好久沒吃到兔肉了，今晚有口福了。

　　“小暖給我買的肯定肥，花有什麼好的，不能吃也不能用，擺在那裡過幾天就謝了，還是兔子好。
”

　　“花好歹還能擺幾天，兔子吃到肚子裡明天就變成屎拉出來了。
”

　　周阿嬷怼了句，江老太啞口無言，氣得使勁拔毛，半晌才悻悻回道：“屎也是寶貝，莊稼一枝花，全告糞當家，你們城裡人懂啥！
”

　　倆老太太你來我往，誰也不讓誰，鬥得精神抖擻。

　　江小暖無奈地翻了個白眼，相愛相殺的倆老太太，也就隻有五毛錢的塑料情了。

　　陸寒年又從車上擡下了一大桶玫瑰花，花瓣上還帶着露珠，周阿嬷立刻撇下兔子肉，圍着玫瑰花轉悠，“這花養得真好，那個花匠住在哪，我想再買幾盆花。
”

　　自打家裡出事後，她就沒心思伺弄花了，以前她可是最喜歡花的，家裡有三個花匠，專門替她打理花草，有個技術最好的花匠，祖孫三代都在她家幹活，冬天都能養出嬌豔的玫瑰，她是最喜歡玫瑰的，房間裡必須插一瓶，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得有。

　　多虧了那一家花匠，她才能在寒冬臘月都能插玫瑰花。

　　可惜家道變故，家裡的那些工人都辭退了，花匠一家也走了，也不知道還在不在海城，她記得這一家祖籍不是海城的，可能回老家了吧。

　　“離城區有三十多裡路，祖孫倆怪可憐的，大冬天餓着肚子賣花，衣服也單薄，也沒人買花，我就把花都買了，請他們吃了頓飯。
”江小暖說道。

　　周阿嬷歎了口氣，江老太也感慨道：“現在好多人日子都不好過，做點善事也是好的，今天是你們登記的好日子，做了好事菩薩知道的，以後會有福報的。
”

　　江小暖有些訝異，她奶奶這回居然沒心疼錢了？

　　江老太又說道：“家裡還有不少舊衣服，也沒破，要不我收出來給那對祖孫送過去？
”

　　江小暖抽了抽嘴角，她奶奶收的那些舊衣服，是真的舊，都穿十幾年了，最少的年頭都得有十五年，否則她奶奶是不會當成舊衣服的。

　　這麼舊的衣服，她真送不出手。

　　周阿嬷嗤道：“你那些舊衣服隻能糊鞋底，可别丢人現眼了。
”

　　“都沒破，怎麼不能穿了，他們連飯都吃不飽了，哪還會嫌棄衣服破。
”江老太不服氣。

　　江小暖說道：“人家又不是真的窮苦人家，家裡的房子還是新修的呢，估計是家裡出了變故吧，一時緩不過來。
”

　　江老太這才沒吭聲了，繼續處理兔子，心裡卻又慶幸孫女能幹，讓她現在的生活水平，比村裡人都富裕多了，上次她回老家，村裡人别提有多羨慕了。

　　“那個花匠姓什麼？
”周阿嬷打聽。

　　“不知道，我沒問，要不下次我問問？
”

　　“行，我就想看看他是不是熟人，以前在我家做過事的花匠，他養的玫瑰花就有這麼漂亮，也不知道他一家去哪了。
”周阿嬷歎了口氣，神情黯然。

　　周家有許多忠仆，都是跟了好幾代的，花匠一家就是，而且當年她和大姐同周家其他房頭鬧翻，隻有花匠一家堅定不移地跟着她們姐倆，隻可惜她沒能給他們遮風擋雨。

　　江小暖忙說道：“那過兩天姨婆您一起去看看？
”

　　周阿嬷笑着點頭，去看看也好，就算不是故人，也可以去買花，新年快到了，家裡擺幾盆鮮花喜慶。

　　江老太卻心疼得後槽牙都疼了，這麼多花得敗掉多少錢哪，也不能吃。

　　不知不覺老太太就把心裡話念了出來，周阿嬷故意說：“誰說玫瑰花不能吃了，玫瑰花做好了比肉還好吃。
”

　　江老太眼睛一亮，“阿姐，你說說咋做？
”

　　周阿嬷也來了興趣，細細地說起了她年輕時愛吃的幾道玫瑰花點心，“玫瑰釀最簡單，洗幹淨蒸一蒸，晾幹了放白糖，再放瓶子裡腌着，過幾天就能吃了，一斤玫瑰花配一斤白糖，大概這比例。
”

　　江老太一聽要一斤白糖配，立刻搖頭，不屑道：“就算狗尾巴草拿一斤白糖腌也好吃，你這吃的就是糖，哪是花啊。
”

　　周阿嬷咬了咬牙，又說了第二道美食，“玫瑰餅好吃，弄點火腿，黑芝麻，花生仁，豬油，面粉，還有白糖……再拿烤箱烤一烤……”

　　沒等她說完，江老太就打斷了，嫌棄道：“阿姐，你能不能說點實惠的，你這又是花生又是豬油，還有黑芝麻面粉，你這哪是吃花，分明就是吃餅，不好吃才怪了，你就說玫瑰花是能炒還是能放湯吧，要不蒸一蒸涼拌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