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規矩是死的嘛，現在都在提倡改革創新，連農村都搞承包制了，你們廣告部搞承包也合情合理嘛，比如我丈夫的軸承廠，以前是“大鍋飯”，現在被我丈夫承包了，搞計件工資，幹得多拿得多，車間有的熟練工，一個月工資有五六百呢，其他人也沒不服氣的，上面領導也沒說不合規矩。
”

　　江小暖拿軸承廠打比方，計件工資是她出的主意，再過些年，計件工資就很普遍了，現在還很新穎，不過效果很好，工人的積極性大大提高，生産效率也提高了，軸承廠現在扭虧為盈，煥發勃勃生機，就是因為打破了“大鍋飯”這個制度。

　　馬主任聽得心動，不由問道：“你愛人是哪個軸承廠？
”

　　“振興軸承廠，你可以去打聽，這廠子差點破産，我丈夫承包後，現在生意好的很，紅紅火火的，工人師傅們都很滿意，以前拿幾十塊工資，現在能拿幾百塊呢。
”

　　“真有這麼高？
”

　　馬主任聽得咋舌，這工資比他都高，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别說軸承廠了，就連我這服裝廠的女工，最低的一個月也有個一百多，高的能拿五六百，但幹活也确實辛苦些，多勞多得嘛！
”江小暖笑着說。

　　馬主任吃驚不小，現在的私營廠都這麼厲害了？

　　想到普通工人的工資，都比他一個副主任工資高幾倍，他心裡更不是滋味了，對江小暖的提議也更加心動。

　　“照你這麼說，播放廣告收多少錢合适？
”馬主任問。

　　江小暖莞爾一笑，打趣道：“價錢當然得電視台決定，我一個外人，哪有資格定，不過馬主任，不管電視台收多少錢，您得給我一點面子，把黃金時間段分給我香朵兒服裝廠，怎麼樣？
”

　　“這個你放心，但現在還不好說，上面可能不同意。
”馬主任沒太大信心。

　　他得打報告申請，領導要是不同意，他也不能私自作主。

　　江小暖轉了下眼睛，小聲問：“能不能先斬後奏？
”

　　“當然不能，要掉飯碗的。
”

　　馬主任吓了一跳，埋怨地瞪了眼，他都四十五了，這節骨眼可不能犯錯，出的什麼馊主意。

　　“不至于，馬主任您這樣……”

　　江小暖湊近了些，嘀咕了幾句，馬主任神情猶豫，“這樣能行？
萬一……”

　　“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洪武皇帝要是膽子不大，他還在要飯呢，馬主任你想當台長，就得膽大創新，幹出一番成績，這樣才有底氣，要不然領導憑什麼提拔你？
下面的員工憑什麼擁戴你？
”

　　馬主任心思更活動了，這話很有道理，說得他熱血沸騰，年輕時的士氣都說出來了。

　　“那要是讓領導知道了，我怎麼應付？
”

　　馬主任現在把江小暖當成了軍師，想聽她拿主意。

　　“這樣，咱們先搞試行，就拿我們香朵兒服裝廠做試驗，廣告播出去後，廣告效果絕對好，其他私營廠都看着眼紅，肯定跟風，會來找你們談合作，領導也不能和鈔票過不去啊，你們電視台要是能自己掙錢發工資，減輕政府負擔，領導還要嘉獎你呢。
”

　　江小暖說得馬主任心跳得極快，神情興奮，不敢相信地問：“廣告有這麼掙錢？
”

　　“當然，港城那邊的電視台都是私人辦的，靠的就是廣告收入，馬主任，咱們海城那麼多私營廠，那些可都是财神爺，您守着寶山卻過苦日子，您說這叫什麼事。
”

　　江小暖一席話說到了馬主任心坎上，他連服裝廠的普通女工的工資都比不上，這叫什麼事啊！

　　咬了咬牙，馬主任下定了決心，上面的文件都說要改革創新，他沒違反規定，就算領導知道了，也不能懲罰他，大不了就還是副主任呗。

　　但要是成功了，他就有可能當台長，他要賭一把。

　　“就這麼辦，但你們廠的廣告拍好了沒？
”馬主任問。

　　江小暖傻眼了，她忽悠了半天，忘記了廣告還沒拍呢。

　　“電視台能幫忙拍不？
”

　　馬主任想了想，說道：“我可以幫你介紹攝影師和導演，但你得找演員，還有廣告創意也得你們自己搞，最好找專業演員，廣告詞要有吸引力，時間控制在一分鐘内。
”

　　“放心，我盡快拍好。
”

　　江小暖答應了，有攝影師和導演就好辦，她去找幾個演員，後世那麼多廣告，她随便借鑒一下，拍出來肯定很好看。

　　馬主任帶她去見了導演和攝影師，是海城電影廠的，賦閑在家，導演姓馬，是馬主任的堂弟，攝影師姓王，兩人年紀都差不多，三十出頭，年輕氣盛。

　　據馬主任說，是因為得罪了領導，所以在電影廠工作不順，最近都沒安排工作，天天混日子。

　　一聽是要拍廣告，兩人都沒興趣，他們可是拍電影的，拍廣告像什麼樣子，太跌份了。

　　“隻要幫我拍好廣告，酬勞一千塊。
”

　　江小暖不慌不忙地許下重金，就不信這兩人不心動。

　　果然，兩個自視甚高的青年才俊，立刻低下了他們高貴的頭顱，毫不猶豫答應了。

　　“中！
”

　　“什麼時候開始拍？
”

　　兩人異口同聲，旁邊小桌上的油炸花生，和一盤茴香豆，似在嘲笑他們。

　　過來的時候，這兩人在喝悶酒，一人一瓶啤酒，一小碟花生米，加一小碟茴香豆當下酒菜，一點葷腥都沒看到，可見這兩人手頭不寬裕。

　　路上馬主任和江小暖說了電影廠的工資制度，平時隻發基本工資，出去拍電影有補助，那個才是大頭，演員和劇組工作人員的補助不一樣，但最差的也有一塊一天，像導演這種能有好幾塊，一場電影拍下來，工資補助有不少。

　　現在這馬導演被人穿小鞋，沒電影拍，就隻能守着死工資，哪吃得起肉。

　　一聽有一千塊報酬，想都不想就答應了，有什麼跌不跌份的，鈔票才是親祖宗。

　　馬主任羨慕極了，乖乖，一個廣告就給一千塊，這私營廠是真有錢啊，他也更堅定了決心，海城那麼多财神爺，要是都來電視台放廣告，得掙多少錢？

　　數都數不清了，他要發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