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通情達理
寂靜的暗夜,床上熟睡的人突然來回翻騰,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猛地坐了起來。
“江墨沉!
”
蘇凝雪胸口起伏,大口喘着氣,汗珠從頭皮滾落至臉頰,又流淌到脖子上。
擡頭看了眼窗外的天色,暗沉沉的雲層像是要掉下來一樣,明明已經到了十月份,可今年的天氣就像是雜耍先生的臉譜,多變無常。
空氣裡的悶熱讓人喘不過氣來,蘇凝雪起身來到窗口,倒了杯涼水,一股腦喝了下去。
天邊終于響起雷聲,伴随一陣風冒進窗口,豆大的雨滴噼裡啪啦的往地上掉。
蘇凝雪想起自行車還沒推進棚,開門冒雨沖出去,将自行車安置好,回來頭發跟衣服基本濕透。
傾盆大雨瞬間降下,為了避免潲雨,她隻得關上窗。
然而,驟然冷卻下來的屋子,卻并沒讓她好受起來,越發覺得心口壓抑,煩悶。
她換上幹淨的背心,坐在床邊擦頭發,昏暗的燈火裡,她的眼睛陷入失神當中。
她剛才做了一場噩夢。
夢見江墨沉身上中了子彈,她不知道嚴不嚴重,就看見有很多血流出來。
她想跑過去抱住他,可怎麼跑,都距離他很遠,隻能眼睜睜的看着他倒在血泊當中。
蘇凝雪從未想過會失去他,還是以生離死别的方式……即便隻是一場夢,也讓她心口鈍鈍的難受。
難道是因為那通電話,讓她的潛意識擔心着急?
後半夜,她完全是靠着老太太的安慰,才勉強睡着,不過也是處在遊離之中,外頭稍微有一點動靜,随手都能将她驚醒。
就這樣,一覺天亮。
蘇凝雪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去打電話,迫切的想要确認江墨沉平安無事。
……
“喂?
您好聽筒中傳來陌生的男聲。
蘇凝雪禮貌的開口:“您好,我是江隊長的愛人,請問他出任務回來了嗎?
”
“原來是嫂子啊,您稍等一下,我去幫您問一問士兵說完,暫時将電話放在一旁。
出了通訊室,他表親焦急的跑到陳水的辦公室。
“報告!
”
“什麼事?
”
“江隊長的愛人來電話了,問江隊回來沒有
陳水一下子就陷入到糾結中,思慮良久,最後站在自己的角度,若自己出事,最不想讓家裡擔心。
“就說,江隊長任務要持續幾天,讓她不要擔心,江隊長一切都好
“是!
”
通訊兵小跑着回到通訊室,拿起話筒。
“嫂子,您好,江隊長任務還要持續幾天,不過您放心,他這次的任務沒有危險,任務做完,自然就會回來
“好的,謝謝你了
蘇凝雪心不在焉的挂斷了電話,心落下了一半,另外一半卻說什麼都放不下去。
一邊準備早餐,她一邊在心裡琢磨士兵的話。
她打電話找江墨沉,對方不知道,還要臨時去問。
他說江墨沉還有幾天才回來。
他還說任務沒有危險……這分明就是在安慰她!
如果隻是簡單的任務,怎麼可能耗費幾天時間?
野骁特戰隊的存在,不就是為了完成一般兵種跟工位完不成的特殊任務?
對他們來說,生死本身就是家常便飯。
蘇凝雪切菜的手停下,雙眼空洞又茫然,在這一刻,突然明白了所謂的――你以為的現世安好,那是有人在替你負重前行。
深吸一口氣,她不知道是怎麼做好了一頓早飯。
等飯菜上桌,江老爺子喝了一口稀飯,直接就噴了出去。
江老太太被吓了一跳,忙問他:“怎麼了?
你這麼大反應幹什麼?
”
“你自己嘗嘗!
”江老爺子眉心皺的能夠夾死一隻蒼蠅,看向手忙腳亂找抹布收拾的蘇凝雪,按下她的手。
“丫頭,我老頭子哪兒人不高興,你直接說就行,犯不着給我下毒哇
“爺爺……”蘇凝雪舀起一口粥,喝了一口,緊跟着也忍不住吐了。
她面色窘迫的望着二老,慢吞吞的解釋:“不好意思啊爺爺奶奶,我不小心把鹽當成堿了
“唉!
”江老爺子歎了口氣。
“我知道,你是在擔心墨沉?
其實,他昨天半夜來過電話了
“老頭子!
”江老太太臉色緊張,連忙搖頭。
江老爺子卻擺手,看向蘇凝雪:“墨沉他不讓我們告訴你,怕你跟着擔心
“他怎麼了?
”蘇凝雪就說,士兵的話有問題!
江老爺子緩了口氣,告訴她:“墨沉他做任務的時候,受了點傷,倒是不嚴重,現在正在醫院裡頭養着呢
江老太太也站起來說:“小雪,墨沉是我們倆的親孫子,他受傷,我們也擔心,但是咱們得明白,他将自己奉獻給了國家,就注定風雨來雨裡去,隻要他能活着回來,我們就該為他祝福
“我懂蘇凝雪忍下嗓子裡的灼熱。
她想,現在江墨沉受傷在醫院,最放心不下的肯定還是他們。
她能為他做的,便是将家人照顧好,讓他沒有後顧之憂。
“這粥不能吃了,我去重新做蘇凝雪說罷端起鍋就要去廚房。
卻被老太太給攔住了,滿臉慈祥的說道:“小雪,你的這份心意,爺爺跟奶奶都收到了,我們知道你每天辛苦,又要畫畫,又要料理我們,鐵打的身子也遭不住。
剛才,我們已經讓你爸出去找保姆了,你呀,有時間就多休息,什麼時候我跟你爺爺饞你做的飯,你再給我們做一口就行了
“歇着吧丫頭,進了我們江家大門兒沒日沒夜的操勞,外頭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兩個老的古董不會心疼後生江老爺子慣常挑食,但在關鍵時刻,也是通情達理的。
蘇凝雪突然語澀,若問她現在的心情,還真挺難用言語表達的。
大概就像是,一家人擰成了一股結實的繩子,當意外到來,隻要抓緊了這根繩,再深的山谷都能跨過去!
野骁特戰隊,獨立病房。
江墨沉昏睡了一天一夜,醒來還在發高燒,護士給他量了體溫,見總算低于四十度,才匆匆的去跟主任醫生彙報。
随着大門再一次打開,陳水領着戚程儒進門。
處在溫燒中的男人,臉頰泛着潮紅,混着血絲的眸光掃來,讓身高八尺的漢子,差點沒當場抹眼淚。
“江隊,都是我的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