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擾了!
”
語氣很重,聽得出些許情緒,多是不耐煩。
看着他,南绛傻了眼。
就連在暗門後面,悄悄推開一條縫的雲姒,也驚訝。
西洲首輔大人出了名的高不可攀,冷漠克制,理智到近乎冷血,完全不近人情。
便是有人死在路邊,他也難動恻隐之心。
就算是一起執政相熟的人,或者陪伴在他身邊,曾經為了賣過命的人,隻要犯了錯,他便是能毫不留情,更不念往昔情分,半點心理負擔都沒有将人處決。
遠近親疏,對裡對外,完全沒有半點區别。
人家說,這叫公正執法。
可雲姒不太了解這個人,當時一度懷疑,雲令政是不是有“冷血精神病”?
無情麻木冷漠,智商極高,卻無法理解人類正常情感,對任何事件,都能異常冷靜面對。
他甚至,能僞裝情緒去操控人。
端看今早,對于雲家謀反的事情,蔣淑蘭已經差一點暈過去,畢竟謀反,誰能想到雲承祖是好是歹。
若是敗了,下場便是極慘。
可雲令政做的,是絲毫不摻雜自身感情,極端理智地讓蔣淑蘭接受事實,認清情況。
乃至于現在——
南绛不敢置信地看着雲令政,緊張得整個人都輕輕顫抖。
而雲令政,未曾看她一眼,掃視了一眼周遭,好巧不巧地,目光落在了暗門處。
雲姒有種被勘破的心虛。
便是連十一都道:“我怎麼覺得首輔大人知道我們在這裡?
”
陸鶴直接否決:“不可能,這裡設計巧妙,首輔大人又沒有來過,怎麼能未蔔先知?
”
可雲姒這些年見過的太多了,知道,有些精通奇門五行的人,哪裡有暗格,隻要不是頂尖兒的難,難到自己人來找都要尋一遍看到底哪裡才是正确的出口,一般的,他們這些人,是能一看看出來的。
誰知道雲令政閑着沒事的時候,會學些什麼。
同他這類的人,隻怕對奇門五行一類感興的很,畢竟全是些用腦子的東西。
忽然間,雲姒在裡面看見了雲令政環視了一眼周遭,方才朝着外面開口:“在此。
”
便是這時,雲令政跟雲江澈擦肩而過。
他的目光,不曾在南绛身上,有過片刻的停留。
“南绛。
”
雲令政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這個昏黃的屋子。
南绛醒過神來,看見眼前形容溫潤的雲江澈,一時之間,笑容也僵硬:“五公子,你怎麼會來的?
”
他怎麼會來的……
“家兄來了封信,家母一時接受不住,倒了下去。
聽說你同錦弗公主一起出來了,便來尋一尋,很急。
”雲江澈的眉眼,都染着一抹焦灼之意。
南绛聞言,也顧不得許多了,立即就說:“我帶上醫藥箱,現在就跟你走。
五公子你先去準備好馬車,我去找阿姐,我們在濟民堂門口彙合。
”
“好。
”雲江澈轉身就走。
南绛也警醒了起來,伸手才提起醫藥箱的帶子,就被一隻手狠狠按了下去。
順着看過去,南绛忍不住皺眉:“嬰妹,人命關天!
”
“少扯什麼人命關天的話,我哥為你差點丢了命,你當時想過人命關天嗎?
”小姑娘滿臉的不耐煩,瞧着南绛又要開口,她松口道:“你要走也行,帶我一起去。
”
南绛着急地扯下醫藥箱:“我不是去玩的!
”
“我也不是,我是去盯着你的,免得你做出什麼惡心人的事情,又弄個……”
孩子出來。
隻是簡單的四個字,還沒說出來,南绛擡手就給了她一耳光。
“你……你打我?
你敢打我!
”
南绛的臉色是前所未有的凜冽,絲毫不同之前還哀求的樣子。
畢竟這裡,可不是别處,寬天野地,說什麼都無所謂。
她是被逼急了,眼神死死的瞪着對方:“鳥窮則啄,别的我什麼都能讓着你忍着你,聽你的話,但唯獨……”
“你憑什麼身份對我說教?
”
少女甚至沒給南绛說完話的機會,擡起手來,就要把這一巴掌還回去。
——“鬧什麼?
”
滿是不耐的聲音,從外傳進來。
南绛幾乎立時就分辨出了是誰。
他最煩磨磨蹭蹭的人。
而擡起手來要打南绛的少女,此刻看見門口站着的人,手也堪堪懸在了半空。
“南大夫,醫者分秒必争,你是要讓病人等着你,還是要讓閻王等着你?
”
雲令政嗓音寒透,帶着濃濃的不耐。
南绛一把搶過醫藥箱,道:“我馬上就來!
”
就在南绛轉身之際,少女比她還快幾分,狠狠地撞了她一下,直朝着雲令政過去,口中還道:“南绛,你這麼蠢笨的,我也同你一起去,協助你,省得你弄出什麼事兒來。
”
南绛還沒有來得及說一句話,她人已經跑出去了。
而這時候,在暗門裡面的人快速離開。
馬車上,陸鶴忍不住道:“鳥窮則啄?
南绛之前可不識中原文字,今天倒是脫口就把狗急了跳牆說得這麼文雅了。
但是,南绛好像有什麼把柄在人手裡。
”
雲姒趕着回去給蔣淑蘭看病,也留了話讓人帶給南绛他們。
這會兒聽見陸鶴這麼說,免不得疑惑:“你認識南绛?
”
十一的臉一黑。
他說什麼,這家夥從以前到現在都守不住話!
之前居然還好意思怪霍影不把假的那個身份說給他,害他傷害了真的。
陸鶴卻是笑了笑,面上不見半點慌亂,極其尋常地開口:“南绛是巫醫,我随着九爺走南闖北尋藥這五年,可是見過她的。
”
一個疏漏,巧妙地被圓過去。
雲姒隻叮囑:“今天的事情,不要出去亂說。
”
十一看了一眼陸鶴。
陸鶴點點頭:“好。
”
雲姒擰眉看着陸鶴。
陸鶴什麼時候這麼……好說話了?
好像這次她回來,大家對她的态度都非常好。
尤其是九爺,不同先前的拒人千裡。
是因為他們要依靠她救命,還是可憐她是個小寡婦?
思慮之際,攝政王府到了。
雲姒沒有半點猶豫,直沖下馬車進去。
蔣淑蘭是被氣的。
雲承祖來了信,蔣淑蘭指望着雲承祖說細細說幾句,為什麼謀反,西洲政壇是不是不好,明帝是不是不給糧草,雲家現在到底怎麼了。
沒有。
都不是。
而雲承祖帶來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