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一聲!
奏章直接被坐在窗下的男人扔到了禦桌上。
太過突然,武宗帝身子一顫,震驚他居然直接撕開臉,慢慢的,又變成憤怒。
“你——!
”
霍慎之擡眼,沉聲:“事已至此,勿要任性。
明帝索要十三皇子,難不成你當真要将人送回去。
”
武宗帝氣得厲害:“那你的意思,就是非打不可了?
臨烨才當上太子,你讓他去,那你自己怎麼不去?
你安的什麼心,别以為我不知道!
”
任憑皇帝雷霆風雨,霍慎之始終神色淡然,言辭之間,卻多了鋒利:“此事是你這個做皇帝的未曾思慮清楚,自作主張聯姻,太子又鬧棄婚,一樁樁的糊塗賬,輪到本王給你們收拾,皇帝你說本王安的什麼心?
你愛惜幼子也無不可,隻是到時,太子就要背上無能的稱号了。
本王這攝政王的位置,隻怕還得坐到太子的兒子出世。
”
老子已經夠無能的了,五十有六的年紀,還需要個攝政王從旁協助。
都有了太子,太子還離不開攝政王?
武宗帝氣的砸東西,指着霍慎之大罵他以下犯上。
看着禦書房開始狼藉,霍慎之在一片碎裂聲之中起身:“你鬧夠了,便讓人過來尋我。
”
“混賬!
你這個混賬!
我是皇帝!
”
“啪”一聲,上好的玉如意碎裂。
“你把朕當做什麼了!
你個該死的東西!
”
雲令政就在禦書房宮殿外,根本無所謂裡面的打砸。
可作為“人質”,他不免開口:“現在明帝要應付雲大将軍,還要應付大周的怒火,雖然麻煩,但大将軍出師之名,端的是要明帝下台,讓他另立新君。
九爺的意思,也是想要西洲另立新君,如此才停戰。
可即便是新君立下,假以時日,我雲家依舊會成為魚肉,畢竟,誰會放心用一個謀反的臣子,便是在眼皮下,隻怕都夜夜難安。
”
霍慎之未曾應聲,隻同雲令政行至禦池旁。
風起,浮光掠影。
許久,低沉的嗓音才徐徐響起:“那便要看這位新君是何人了。
”
所有問題的中心,就在這位“新君”身上!
雲令政微微挑眉,迎着九爺的目光與其對視。
豁然,他笑出聲來:“當真好計謀!
”
霍慎之垂眸,眼底裹挾微末笑意,瞧着無邊禦池,神色漸漸冷透下去。
他便是要明帝,作繭自縛。
“立錦弗公主的兒子姬景昀為西洲太子?
”霍臨烨不由看向了說這話的人。
霍慎之看着武宗帝寫好的書信,道:“錦弗公主的兒子是明帝直系,讓他做太子,且留在大周做質,有何不可。
”
“十三皇子做了這麼無恥之事,大周隻是讓他換個太子,那孩子還要留在大周,若是個對明帝來說有價值的那就罷了,景昀能有什麼價值?
”
霍臨烨不知其中緣由,以為不然:“九皇叔此舉太過溫和慈悲了。
”
其他大臣,也是如此覺得的。
“如此一來,豈不是助長西洲威風?
那明帝一定會歡喜答應,說不定還要在背後罵我們大周窩囊呢!
”武宗帝冷臉開口。
霍慎之放下茶盞,将奏折遞給身邊的小太監:“寫,若結果不如爾等所想,本王領兵,擡棺遠征。
”
擡棺出征,非死不還!
衆人詫異,武宗帝驚喜。
唯有雲令政坐在最末,垂眸冷冷一笑。
名為做質,實則是保護。
除了保護景昀,還能讓雲姒名正言順留下來,甚至連武宗帝都要保護她跟景昀他們。
等有朝一日景昀羽翼豐滿,即便是明帝反悔不要他這個太子,他們大周,照樣能夠有理有據地出兵,扶着景昀登龍位。
不管景昀後面能不能活下去,都還有個長得一模一樣的嬴棣在後,最後的龍位,且也不會是景昀的。
而且,十三皇子已經做了這麼大的蠢事,讓西洲皇室蒙受恥辱,明帝哪裡有這個老臉說出當年的隐秘,以此來拒絕擡舉景昀做太子做質子。
這一個小小的決定,是能夠逼死明帝的,自作自受,說的就是明帝了。
思慮間,雲令政看向了霍慎之。
若事不成,那就踏平西洲。
可若事成了。
一面能為嬴棣鋪平路,另一面,能為景昀跟雲姒開生路。
且九爺他自己此劫如若得生,更是為他自己的野心撕開了一個口。
夠手段,出手便是殺人不見血。
可不知情的人,卻以為此舉隻是讓明帝換個“太子”,還是個女兒生的太子,明帝現在答應下來,以後反悔,照樣是不賠本的買賣。
武宗帝也不知其緣由,聽見九爺這麼說,哪裡還有不同意的。
當着幾個重臣的面,他道:“老九,這是你自己做的決定,要是明帝那裡出了岔子,那你自己出征去。
”
到時候,他的霍臨烨太子就能留下來了。
老九不死不歸。
這可真是一帆風順的局面。
武宗帝又有點暗爽了。
霍慎之眉眼蓄着威壓,颔首定聲道:“寫。
”
“九爺!
”其他幾個大臣紛紛起身,要勸他。
可是看見他的态度,一個個的,又默默坐回去,都是一副憂慮之态。
武宗帝可不會讓霍慎之有機會反悔:“攝政王果然不負攝政之名啊,衆卿且等着看看!
”
寫得快極了。
寫完了之後,蓋上印鑒,他就讓人馬上發出去。
霍慎之放下茶盞,看向了霍臨烨:“那麼接下來,便來談談關于太子出征之事。
”
霍臨烨是一定要被推出去的,不管他心裡到底願意不願意。
拂曉青藍的天光裡,燃盡的燭光湮滅。
雲姒起身,就看見空青進來。
“主子……”
“我知道女子應該矜持的。
”雲姒換衣服之際,蹙眉道:“可是我不想自己以後後悔,他喜歡我,我也喜歡他,我想要讓他知道我的心意,即便是救不了他了,在最後的日子,我希望我能陪着他。
不為别的,就為了他是我這麼多年,唯一生過厮守之願的人。
”
不是這麼多年,而是兩世為人的愛。
空青心中一梗,忍不住開口:“主子叫雲姒,九爺的王妃也叫雲姒,主子有沒有想過,九爺是看石思山?
”
雲姒的手一頓,看向了空青。
替身嗎?
代替品?
真正的六小姐長什麼樣子她不知道。
但是同名同姓的多了去了。
再者說……
“不成熟的男人,才會給自己的欲念尋一個代替品。
九爺不會,他不是這種人。
”經曆一遭生死,她早就知悉他心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