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雲姒才坐下,秦王妃就道:“是頂好的男子,你見見看。
”
不管是現在還是後世,很多人都要把女性加上一個世俗期待,隻要不成婚,就像是人生不完整。
雲姒知道,這是蔣淑蘭借着柳太妃的手,安排來跟她相看的男子。
她不好忤逆長輩好意,更何況,蔣淑蘭當真對她好得沒話說。
“秦王妃……”雲姒看着人還沒有過來,忍不住開口:“今天是太子納側妃的大禮,咱們在這裡搞這種事情,不太好吧?
”
秦王妃略有些看不起的嗤笑了一聲,同淮王妃相視一眼,才道:“即便那是葉将軍的嫡女,但側妃終究是側妃。
陛下端了這麼大的臉面給她,陣仗在很多地方都要勝過跟你成婚的那一次了,她但凡是個拎得清識大體有體面的人,就要拼死拒絕。
可是她沒有!
這是什麼?
”
“這是在打你錦弗公主的臉!
是陛下撐腰打的!
他們都這樣了,你還管那麼多做什麼?
而且我斷定,這葉小姐肯定要把你當成眼中釘,那不是個好相與的。
當然我還沒見過這個葉小姐,不過你别怕。
”
雲姒也不是不知這些。
但是她着實沒這麼個心情弄這些黏糊糊的心計,她現在所有的心思都在景昀跟九爺的身上了。
淮王妃這時也道:“其實不管是什麼宴會,就是個各家各戶暗地裡看人的場面。
雖然是人家的婚典,可是我們并沒有怎麼樣啊,就人家江大人在這裡跟咱們遇見,說幾句話,怎麼了,話都不讓人說了?
”
雲姒先前不知,這兩位居然是如此灑脫開闊,很對她的性子。
才說着,雲姒便聽見一聲清冽的男聲——
“大理寺少卿江時阙,見過幾位。
”
“江大人風采不減當年啊,快快到亭下來坐,婚典還沒有開始呢。
”秦王妃沖着江時阙招了招手。
雲姒臉上帶着友好的笑意,看着江時阙一步步走上台階,她眼前,忽然就閃現一個模糊的畫面。
是一大群人圍坐在一起,好似也是相看,衆人的臉上都有歡愉,唯有踏進門來的男人。
似乎不高興。
雲姒都奇怪,一個模糊的畫面連人都看不清,她自己是哪裡生的感覺,怎麼就知道人不高興了?
這種念頭才起,後頸就沒來由的疼了一下。
“怎麼了?
”秦王妃看雲姒低頭皺眉,便察覺她可能不舒服。
雲姒擡起頭,擺擺手:“沒事。
”
真是奇怪了,這些天,後頸疼痛比先前劇烈了,就連次數都開始增多了。
但是很快的,又消退下去。
雲姒覺得這麼下去不是辦法,萬一她有點病在身上可怎麼好,突然的疼痛,就是不正常的,還開始頻繁起來。
“錦弗公主?
錦弗公主?
”
雲姒的思緒被喚回,面上帶着幾分歉意地開口:“江大人,對不住。
”
江時阙是個修養極高的,聽見這話,也沒有生氣,溫淡得就如同一杯水一樣:“公主客氣了。
”
忽然間,兩人沒話說了。
秦王妃不斷地沖江時阙使眼色。
雲姒也覺得整個人都有些不得勁了。
“今天的天氣真好。
”江時阙開口打破沉默。
雲姒朝着庭院外面看了一眼:“就是啊。
”
又沒什麼話說了。
秦王妃跟淮王妃兩人坐在那,相互看了一眼,決定起身給他們騰位置。
瞧着兩人走了,江時阙起身,給雲姒斟茶。
雲姒仰頭看着他。
江時阙的名号她聽過。
且江氏是書香世家,家中幹淨得很,父母恩愛和諧,沒有什麼庶子庶女,家中就他一個獨子,還很争氣,年紀輕輕的就坐上了大理寺卿的位置,手下還未曾出過一樁冤假錯案。
這種男人,如果是過日子,那當真是首選的。
她很感謝蔣淑蘭,費心給她挑這麼一個。
可茶遞到眼前來時,雲姒看着他站起來的身軀,免不得想到另一個人。
九爺的茶,茶香濃厚清冽,且他身量高大,不同眼前的江時阙。
茶香幽微,便是人,也溫文爾雅,是貴公子的樣子。
她也大概地想過,如果真的能成,以後跟這樣的人,定然是和睦到老。
就像是這茶,喜歡喝不喜歡都不重要,反正很解渴。
這對很多女子來說,是極好的日子了。
“江大人一定有很多女子喜歡,怎麼拖到現在都未成婚?
”
江時阙笑着坐下,直白地說:“早年見過太驚豔的人,以至于後來的每個人,都如同一杯白水。
”
雲姒大抵知道了。
江時阙可以按照雙親意思去相看,但結親這種事情,他不同意,所以才一直沒成。
“太驚豔?
”可能夠得上用這種詞的,必然不是什麼一般女子。
江時阙笑着點頭:“是,沒有比那人更讓人敬佩和驚豔的。
身懷有孕,依舊奔赴病區,雖沒有親手上陣,但也在疫區不遠,指揮着手下的醫兵,平定了災疫。
她亡故,大周乃至大周之外的一些百姓,都與之同悲。
”
雲姒大抵知道江時阙說的是誰了。
也知道,江時阙來這一趟,也不過是應付下面的人,走個過場罷了。
說開了,那尴尬也就沒有了,兩人很快地暢談了起來。
在不遠處的秦王妃跟淮王妃雖然聽不見他們說什麼,但是光看着樣子,都忍不住暗自歡喜。
絲毫沒注意,在不遠處的一雙眼睛,一直死死地盯着這裡。
不知過了多久,雲姒才回到了大殿。
“九爺!
”
落座之際,雲姒隻是喚了身旁的男人一聲,更是連看都沒有看,就感覺他“似乎”是心緒不悅。
擡起頭,雲姒去看他。
看見的隻有他的背影跟側臉。
明明跟從前毫無差别,都是言重于山的沉穩模樣,可雲姒就是有種感覺,他似乎是……說不上來是什麼情緒,瞧着像是不高興。
人跟人相處,當然能察覺到對方的喜怒哀樂,雲姒現在,還不以為然呢。
她想了想,在看看周圍沒有人看着自己,大膽地把手從他身後伸出去,小心地拉了拉他的衣袖。
從前初見時,她是不敢這樣放肆的。
這些日子相處下來,雲姒這會兒不知自己哪根筋不對,居然敢做這種事情,但是都已經拉了。
霍慎之他也微微側眸過來看她。
雲姒一時心慌,沒得思考,開口就是:“你猜我做什麼去了?
”
霍影在候着,聽見這話,免不得歎息,主母當真是什麼都忘記了,仗着自己什麼都不知,所以為所欲為。
她去做什麼,秦王妃的婢女已經說給他,他又說給主子了。
然而,男人開口卻是——
“雲大夫去想怎麼醫治本王了,雲大夫為本王費心了。
”
雲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