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小姐都沒了那麼久了,為什麼九爺還是如此?
”陸鶴不明白。
雖然他也懷念雲姒。
“主子可以直接把他跟六小姐的事情公告天下的,可是六小姐受不住,雲家更受不住。
并且早前就答應過明帝,如果明帝那邊看着所有關系洩露,更不會包庇雲家。
六小姐那時候又懷了孩子,在沒有累積都足夠力量支撐一切時,進一步是死,退一步也是死。
就如同當夜,武宗帝跟大魏公主在一起,明明隻是口頭上議婚,都能掀起滔天波瀾,被萬民唾罵指責。
主子跟六小姐的事情提前爆發出來,受到的會是比武宗帝跟大魏公主的千倍百倍不止。
”
蠟燭燃盡,拂曉灰蒙蒙的天色裡,霍影眼裡有了絲難過,聲音也變得輕微:
“不是誰生下來就有絕對的權力跟能力的,天地萬物都需要跟着當下的情況來應變,主子失憶了,也知道需要擔負這些。
如今,段氏山莊在手中了,朝臣也在這個過程中成了九爺的臂膀,讓他有了颠倒乾坤的力量,讓黑變白,讓武宗帝都能變成自己口舌的手段。
可是……這一路算計,最重要的丢了,他原本為了的那個目标,成了一具屍體。
”
霍影知道,自家主子肯定怪自己為什麼要失憶。
馮老真不愧是活了百年的人,心機手段如此的高。
即便是他人死了,也能讓活下來的人永遠受罪受折磨。
“不對呀!
”
韓仲景這時候抱着孩子急三火四地出來:“九爺,這孩子不對!
”
霍慎之不知在思慮些什麼,隻緩緩收眼,看向了襁褓裡面的孩子。
兩個孩子是雙生子,活着的這個是哥哥。
霍慎之看着孩子那雙像極了雲姒的眼睛,沉暗的眼底有了微末光明。
這段時間,九爺一直配合着孩子的治療,但是韓仲景一直沒有更多的機會詢問些東西。
今天确實查明,才覺得不對。
“九爺在先前給六小姐吃落胎藥,可是在這個孩子身體裡,并沒有查到毒性,反而是這孩子在母體裡就帶着弱症,如今這身體也弱得厲害。
我一連查了兩個月,我确定孩子不是因為毒。
”
霍慎之的手撫過孩子的眼角,方才開口:“誰同你說我給她吃過落胎藥?
”
韓仲景看向了陸鶴。
陸鶴急忙把那天的事情說了一遍。
霍影道:“那不是落胎藥,當時那些人并沒有這個能力完全控制住主子,主子在有瞬間清醒的時刻,把落胎藥換成了用秘藥制的安胎藥!
之所以那麼說,是當時失了清醒,也不記得換過藥,主子沒有動手傷過六小姐!
”
“可是南绛說過,六小姐确實有吃過落胎藥的痕迹……”陸鶴都一直被蒙在鼓裡。
時間已經過去很久了,而且人已經沒了,在是什麼樣的東西,都查不出來。
所有人都明白這個理,所以韓仲景換了個話題:“雙生子不太容易活,因為在母體身體之中,會争奪,就會有一強一弱出現。
六小姐的身體原本就很弱,若不是那些安胎藥支撐,最終也會是母子俱損,也不可能誕下孩子來。
隻是如今這孩子弱得厲害,好好保護的話,應該是能活下去的。
”
孩子一直睜着眼看着霍慎之,不哭不鬧,粉嫩嫩的小手揮動了兩下,抓着自己父王的衣服不撒手。
霍慎之是第一次抱這個孩子,他跟雲姒唯一的孩子。
雲姒本就是什麼都沒有的孤兒,好不容易來到了這裡,受了一遭苦,留下了這個孩子,依舊什麼都沒有得到,便撒手人寰。
霍慎之他怎麼可能原諒自己?
他會一輩子清醒地活在反反複複的痛苦折磨裡,生不如死,永不超生!
霍慎之臉上依舊沒有什麼太多的情緒,隻看着孩子,淡聲道:“韓大夫随孩子,一道跟去段氏山莊,那裡藥多,足夠你用。
至于秘藥,本王亦會兩個月送一顆過去。
”
先前給雲姒的安胎藥,讓她們母子都撐了下來。
隻是這孩子活着,體弱無比,需要乳母每兩個月服食一次至親制的秘藥,化為乳汁給孩子吃。
韓仲景愣了一瞬:“九爺要上哪裡去?
”
霍慎之将孩子遞給陸鶴:“孩子還活着之事,繼續守口如瓶。
”
這一次,他不可能再執着那些身外事。
什麼光明正大,什麼站在陽光裡,什麼公之于衆。
活下來,才是最應該考慮的。
霍影知道,他家主子這是要出征去了,他急忙道:“主子,小世子還沒有名字。
”
霍慎之止了步。
霍氏皇族萬世千秋,望他能遠勝任何人——“嬴棣。
”
——阿姒,隻要這個孩子能活下來,這天下之主,便是他的。
霍慎之又聽見雲姒喚她了。
隻是,雲姒怎麼可能橫亘生死而來?
陸鶴跟韓仲景看着九爺走了之後,韓仲景拉了拉孩子的小手:“反正以後我帶你,别要這樣沉重的名字了,好好活着,長大了之後無所事事,就算是平庸無能也行,我們護着你。
《妙法蓮華經》裡面有一句:妙音觀世音,梵音海潮音,勝彼世間音,是故須常念。
反正這孩子以後我養着,就叫常念吧,多好養活呀!
”
陸鶴将孩子抱了過來,臉上有難得一見的沉穩:“若是征戰天下的人,沒有個後嗣,或者後嗣愚蠢,那死後,這萬裡江山拱手給他人?
費盡心思地來的天下,幫别人打?
老頭,你别鬧了,他既然托生成九爺的種,那就一定受得住這些東西。
不然,也不會活下來,活到現在!
”
而且,他師父之前救了那麼多人,累積了那麼多的福報,福蔭子孫,孩子得頑強地活下來。
“取個小名,就取個小名吧!
”
韓仲景非常執着,一定要給孩子取個小名:“好養活一些!
”
陸鶴已經随便這個老頭了。
或許是因為有了個孩子可以照顧,老頭都精神了,每天的生活像是有了指望,成天樂呵呵的。
而彼時,西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