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蕭慈為什麼生氣。
蕭慈從始至終根本沒對雲承祖動過情愛之心,更不是為了他才進的軍營。
可不管她怎麼掙紮,在兒女私情面前,她光輝的成就就是不值一提。
一如現在,她做出這麼多亮眼的功績來證明自己。
依舊要被“恩賜”一場婚姻,把自己奉獻給一個男人,将所有的努力灌注到“是因為男人”的理由上。
依舊要被一個不認識的人,捆綁進兩性關系裡。
這些年的苦累,吃到現在吃出這種結果……誰不恨!
!
誰不惡心!
!
!
而蕭慈,像是找到了情緒的突破口。
她的鋒利在刀刃上,不如雲姒句句剖到要害,言辭如刃,入她的胸懷。
“雲姒……”這也是她為什麼會來找雲姒的理由。
因為雲姒,是蕭慈在接觸的為數不多的女子裡面,見到的為數不多敢為自己争的女子。
家人不懂她,雲姒起碼是懂她的。
現在,她的想法,被驗證了。
在地上的嬰妹好不容易被扶着站了起來,她滿心滿眼的不甘,但是又不敢再說句别的,眼裡帶着點害怕,轉身就要走。
“站住。
”
雲姒冷聲開口。
今朝的她,比先前,顯得更加無情。
南绛轉過身來,詫異地喚雲姒:“阿姐?
”
雲姒穩坐在椅子上,看着嬰妹:“過來。
”
嬰妹咬咬牙,站在原地瞪着雲姒。
南绛拉她往前,她也不肯。
這時候,蕭慈起身了。
嬰妹這才開始害怕的挪動。
慢慢的走到了雲姒,她剛要開口問“幹嘛”?
雲姒就按下她的身子,強硬的在她嘴裡塞了一顆藥。
甚至嬰妹都沒有反應過來,就被動的咽了下去。
“你給我吃什麼!
”嬰妹現在胸口疼得厲害,又頓時害怕起來。
雲姒面無表情的看着她:“毒藥,每個月都會發作兩次,發作起來,生不如死。
你最好是不要記得今天你看見的我是什麼樣子的,管好你的臭嘴。
否則,就不吃解藥,會疼死。
”
嬰妹還不知雲姒已經恢複記憶的大事。
如今瞧着雲姒,她張口要罵,但是轉頭,又看向了南绛,希望南绛為她說話。
“不管是不是南绛自己願意的,隻要南绛開口問我求藥,我都會認定是你逼她的。
她開一次口,我就剁掉你一根指頭,最後,再剁你的頭。
我知道,她身上也有藥,思來想去,應該是跟你這個新任聖女有關系。
”
雲姒伸出手,捏住嬰妹的臉,迫使她擡起下巴,聲音狠了下來:“她疼一次,我要你疼十次!
”
手下猛地一用力,雲姒握着嬰妹下巴的手狠狠一甩,将她的臉推出去:“你盡管揣着藥,别拿出來給她吃。
”
嬰妹渾身僵硬,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雲姒。
她記得,那“錦弗公主”,不是這樣的啊。
可雲姒,哪就不是這樣的呢。
當初活剮五長老,殺三四長老,活焚段慕宵。
她的慈心旁,早就又生出一顆狠心。
現在都記起來了,跟這五年的經驗疊加,她的這股“狠心”,蘇醒得更加劇烈,在現在這種時候,也更加冷血不留情面。
話音才說完,嬰妹就開始疼了起來。
南绛急忙喊了一聲:“阿姐……”
“死不了,第一次會短短的疼半個時辰,後面疼的時間會越來越長。
你把她帶下去,回來我有話同你說。
”雲姒沒有忘記,南绛的那個孩子。
南绛看着如今一臉冷靜的雲姒,仿若有些不識,可是,雲姒都是在為她,她……絕不會拽她後腿!
“一個廢物無能,背地威風的豬腦子。
”雲姒看着嬰妹的身影,靜靜地開口。
嬰妹的身子一滞,恨得厲害,卻不敢開口罵。
等着她們走,雲姒才道:“你當是會好奇我現在這樣的,不過我的事情,說來話長了。
蕭慈,你想要如何?
”
别人不說,就不要多嘴問。
這一點,蕭慈懂得。
“我原本好好地做我的大将軍,可是一次戰役之中,我受了傷,女兒身被發現,不知被誰,秘密告給明帝,我被急召回京。
我的身份暴露,蕭家岌岌可危。
你也知道,當初逃太子的婚,而後又女扮男裝進軍營,是什麼罪。
當時齊銘,也就是邊城的另一位将軍,為了不免我受累,求告了陛下,說是從今往後再無慈卿,隻願娶我為妻,否則他願意随我一死。
”
千軍易得,良将難求。
蕭慈在戰場上,是出了名的厲害。
慈卿将軍的威名,雖然沒有進四海列國十大名将之中,但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了。
明帝,不會舍得一口氣葬送兩個厲害的戰将。
雲姒聽的細緻,聽到後面,免不得眸光異動。
“後來陛下為了齊銘不死,也為了攏住齊銘的心,就讓你嫁給了齊銘。
你蕭家的人呢,他們怎麼說?
”
蕭慈還沒有說後面,雲姒就已經猜出來了。
她眉眼舒展,覺得跟雲姒說話,順心很多,便道:“父母大人覺得我牝雞司晨,兄弟姐妹覺得我連累衆人,我最後,隻能嫁給齊銘。
成婚第一天,我用我殺敵報國的手,給齊銘的母親做羹湯……我……我用我跪天跪地的甚至連我父母都沒有跪過的膝蓋,給齊銘的母親,一個内宅裡面隻知勾心鬥角的蠢婦磕頭請安!
”
蕭慈的身子顫抖了起來,她眼裡全是赤裸裸的恨跟不甘。
目光直直的看着前方,拳頭握的聽見了骨骼咔咔作響的聲音。
幾乎是已經咬牙切齒的開口:“我殺敵的銀槍,被齊銘的母親丢在地上,如同敝履!
随我南征北戰過的馬兒,叫她拿去拉車……”
蕭慈的聲音,已經開始顫抖。
在此之前,她受過無數的罪,可都沒有哽咽過一次的。
“我沒有了将軍的頭銜,我隻是英國公府九小姐蕭慈,我沒有一點辦法,我甚至不能把這些說出來,我也不能阻止。
讓人知道我女扮男裝還能活着,我會害死整個蕭家。
我忍啊忍,忍到說是對我一見鐘情的齊銘,從戰場上帶回來一個大魏的女将軍,她是大魏的公主,說是他要讓這個公主,做平妻,跟我平起平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