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令政到底在最後關頭,沒有要霍影的命。
不為别的,他視霍慎之為知己,霍影是霍慎之的人,而霍影他自己,亦是一個他欣賞的男人!
隻是今時今日,天地阻攔,事事阻攔,人人阻攔他!
又是為何!
霍影張口,還沒有說話,鮮血就從他的口中湧出。
這一刀,還是傷得重了。
雲令政隻問他:“何必?
”
霍影握着刀身,緩了好幾口氣,才笑道:“大人,我從認識雲大夫沒多久,就認識南绛了。
南绛于我而言,跟空青一樣,是小妹妹一樣的存在。
我看着她們兩人成長的,霍影自知不應該說這種話,但是說她們為親人也不為過。
”
“空青自有陸家可依靠,是知根知底的人。
陸家百年大家,對空青十二萬分的滿意。
”
“雲家亦是喜歡南绛。
”
“可是大人,可有見過取了你蠱王後的南绛,被南漢的人抓住,打斷了骨頭,關在地下。
就因為她一個弱女子,不聽封辭手下那位叫昆侖的話,險些被強暴。
”
雲令政眼底的寒意一點點凝固:“你說什麼?
”
他聲音沉悶,帶着血氣。
霍影咽下血,繼續開口:“巫族沒了,南绛的父母死了,是被大巫師一個個按在血池邊上,放幹了血屍的。
大人可知道,那時候南绛在幹什麼?
”
“她被人按着,親眼看着疼愛自己的父母,哥哥,嫂嫂,一個個的死在自己面前。
她的長嫂沭陽懷孕了,大巫師威脅她,讓她拿到蠱王回去,才給南離解藥,才放沭陽離開。
”
雲令政冰冷的眼底,如同水波漾開。
霍影:“隻是可惜,南绛還沒有為自己的哥哥弄到解藥,哥哥就死了。
”
“大人知道她為什麼會被滅族滅門嗎?
”
“如果不是因為大人你不愛而娶,巫族不會門戶大開,南漢不會有機會入侵,大巫師不會找到這樣好的機會,南绛的父母不會死。
大人!
”
霍影幾乎字字泣血:“如果不是因為,南绛父母不會死。
是你給了那些人實施計謀的機會,你是推南绛家族覆滅的第一個力。
”
“南绛的哥哥嫂嫂為了她來參加婚宴,若不是大人你,他們不用來。
那幾個孩子,其中一個叫饒豐的,大人可還記得?
”
雲令政不記得什麼孩子。
可是霍影這麼說,他幾乎本能的就想起了那天,他去找南绛治療白添翎的那天,遇到了雲姒,雲姒救了幾個孩子,其中一個孩子因為救治不及時……他把那孩子扔進了沼澤。
霍影:“孩子的屍骨是蕭天策重傷之際,冒死取回來的。
”
“大人你說你視我家主子為知己,我家主子為何阻攔你。
今日我告訴你,我家主子未曾傷你雲家人半個,當年若非我家主子,雲家所有人,都将成明帝盤中餐,俎上肉。
”
“我家主子能回頭,可大人你,俨然比當年的霍臨烨,還厲害!
”
“你叫我家主子,如何幫你!
”
“今日這一刀,算霍影為主償還,為南绛開一絲生路,請大人尊重她,愛她,就尊重她!
”
雲令政身上的寒意盡數被融化。
他本來冷靜的眼底,開始搖晃。
遠處又傳來了馬蹄聲,雲姒内裡一身新衣,明媚刺眼。
雲令政眼底的血色幾乎瞬間被激起。
“二哥,你知不知道那會兒在邊城,你帶着白添翎離開,南绛差一點被幾個大漢強暴而死。
當初她愛你,你毫無回應,如今她不愛你,你想要她回頭,她就必須回頭愛你,憑什麼?
”
“你怪家人阻攔你……我們有什麼理由幫你?
”
雲姒到雲令政看着,看着鮮血直流的身影,擡手,按在了他手上:“放手!
”
雲令政松開手一瞬,帝都城内,絢爛的煙火升空。
這是……
此時雲墨裴開口:“二哥,南绛的婚禮,成了。
”
雲令政徹底松開手。
看着那無比絢爛的煙火,他眼前,似乎浮現起了南绛的笑意。
她在另一個男人身邊的……笑意。
“可我還是那句話……”
雲令政垂眸,擡眼之際,眼底的腥紅吓人:“南绛嫁誰,誰死。
”
雲姒的神色瞬間一凝。
可她要顧着霍影,無法阻攔雲令政。
隻得朝着遠處大喊:“二哥,我求你了!
給她一條活路吧,他的父母兄嫂,在天上看着呢!
”
這次雲令政發了狠,手起刀落,從馬上摔下來的人,連身上的傷口都看不到,已經氣絕身亡。
雲墨裴擡手拉住雲江澈:“不能去,二哥已經殺紅了眼,誓要見到南绛。
今天能攔一時,攔不住一世。
跟我去蕭家,先去準備。
”
彼時,璀璨的煙火綻放絢爛色彩。
南绛的婚宴已完,她叫人攙扶着,一大群人站在府門口,看着璀璨的煙火升起,臉上是抑制不住的笑容。
賓客歡顔,載歌載舞。
帝都城内,姬氏皇族倒下的第一場狂歡,從蕭家開始了。
“南绛,我祝你事事随順,從此順風順水!
”空青捂着耳朵,朝着南绛大聲開口。
南绛眼底綻放着煙火歡愉,說了聲謝謝,問空青:“阿姐在哪裡?
”
“你大婚,從雲家嫁出去,府上好忙啊,你阿姐也在忙呢,為你的婚事!
”空青騙她。
東陵初阙跟珈藍站在南绛身邊,起哄喊着:“這婚宴不是還有一件事情嗎,送入洞房,這煙火要看到什麼時候,快送入洞房吧!
”
景昀也跟着湊熱鬧:“洞房,什麼洞房!
送哪個洞,哪裡的房!
”
嬴棣笑着看了景昀一眼,沒有同他說話。
此時一大群人簇擁着南绛跟蕭天策進去。
西洲的習俗,盛大的煙火之後,代表着新人的好日子開始了。
洞房,也要開始了。
蕭天策含笑拉住南绛的手,帶着南绛往裡走,還招呼着衆人:“我夫人臉皮薄,不要鬧她,要鬧,就鬧我好了!
”
“這就開始心疼喽,鬧他就鬧他!
”一群人湧上去按住了蕭天策,就要狠狠灌酒。
南绛彈出來,看着大家拿住蕭天策,跟着拍手叫好。
也就在這時,誰也沒有注意,一個渾身染血的男人,極快地到了南绛跟前,沒有一點預兆,握住了南绛的手。
等衆人反應過來,隻看見南绛被他拉着要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