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不解散涅槃殿的話,那他們的主峰大殿中,将會迎來第八口棺材……”
半年多的時間。
第八次的拜山奪劍。
自從當年涅槃殿殿主應無涯敗在天罡劍宗第一劍封盡修的手中後,天葬劍就留在了劍宗。
之後,連續七年。
涅槃殿每年都派出了一位最為頂尖的天才弟子前往劍宗讨要天葬劍。
但是,那七個人,全部都敗亡在了劍宗少主封寒宇的手中。
而,再有大半年的時間,第八個人,将前往劍宗。
“七年前的封寒宇,年僅十三歲……他連續斬殺了七位涅槃殿的天才弟子,如今他的實力更是遠超當初,以今時今日的涅槃殿,不可能再奪得回天葬劍了……”
三長老的語氣有些落寞,但更多的卻是無奈。
實際上這些年來,三長老一直都在默默關注涅槃殿的狀況。
自從當年應無涯殿主在斷劍谷坐化離世後,涅槃殿衰敗的很快。
三長老和其他的高層都嘗試過重新扶持起涅槃殿,可效果幾乎沒有。
其主要原因,就是連續七年的“奪劍”失敗。
每失敗一次,涅槃殿帶來的恥辱就加深一分。
每失敗一次,世人對于涅槃殿的藐視就加重一分。
每失敗一次,天葬劍奪回來的希望就減少一分。
今時今日,堅守涅槃殿的人就剩寥寥幾個,如今好不容易又出現了一位千潛力巨大的天才弟子,三長老自然要想盡辦法的保住他。
隻要蕭諾一天是涅槃殿弟子,那他終有一天會踏上天罡劍宗。
即便這次不會去,也有可能是下次,或是下下次……
“如果涅槃殿解散的話,那天葬劍呢?
”大殿後方的那道身影發起了詢問。
三長老開口回道:“涅槃殿解散,天葬劍便和涅槃殿沒有關系,那它隻有一個稱号,便是‘缥缈宗第一名劍’,我們大可以不去理會當初天罡劍宗定下的約定,從而以其他的方式把天葬劍奪回來……”
大殿後方之人沉默了一會,随即說道:“看來在你的心裡,早已有了解散涅槃殿的想法。
”
三長老沒有否認:“涅槃殿犧牲的人……太多了!
我不能繼續放任不管,總有人要當‘惡人’的,索性這個‘惡人’就由我來當吧!
”
……
轉眼間,過去了三天時間。
這兩天來,蕭諾沒有離開涅槃殿,也沒用在外活動。
距離住處不到三裡地的一座竹林中。
蕭諾坐在一塊青石台上,他手中端詳着一物。
乃是魔刀暗星魂。
作為暗夜妖後身上掉落的鱗片所化,這把妖魔之刀散發着超凡的兇戾氣息。
不過随着蕭諾煉成了青銅古體,暗星魂帶來的陰寒兇邪之氣也不如一開始那樣霸道。
“是我的錯覺嗎?
我怎麼感覺‘暗星魂’的力量變強了……”
蕭諾輕撫着暗星魂的刀身,隻見上面多出了幾道以前沒有的詭暗紋路。
接着,蕭諾心念一動,一股靈力注入魔刀内部。
“锵!
”
蓦地,一片暗青色的刀芒順着刀身暴起,幾道盤龍狀的氣流從刀柄交彙至刀尖,魔刀之外的刀影頓時變得凝實無比,看上去整個刀身都放大了一倍左右……
不是錯覺!
蕭諾面露驚色,暗星魂的力量确實更甚從前了。
“塔靈,這是怎麼回事?
”
“嗡!
”蕭諾的體内泛起一縷輕微的能量波動。
鴻蒙金塔的塔靈回答道:“想必是上次借用暗夜妖後力量的時候,她一部分的靈能殘留在了這口刀内……”
暗星魂并不是普通的武器。
它本體是暗星六翼魔龍的一塊鱗片,尋常的力量是無法令它産生變化的。
所以原因隻能是出在暗夜妖後的身上。
“不會出什麼問題吧?
”蕭諾沉聲問道。
他腦海中回想起在鴻蒙金塔第二層看到的場景時,不免生出幾分驚悸,要是讓暗夜妖後找到機會逃出來了,後果想都不敢想。
塔靈說道:“暫時還沒有檢測出封印有什麼變化。
”
蕭諾稍稍松了口氣。
沒有變化自然是最好的,隻要在一切安然無恙的情況下,暗星魂的力量提升對自己而言,也是一件好事。
塔靈道:“這口刀的力量應該不會弱于極品靈器,畢竟有暗夜妖後的靈能加持,其他的武器是不能相提并論的。
”
蕭諾下意識的問道:“還能再提升一下嗎?
”
塔靈:“……”
剛才一臉擔心的人又是誰?
現在竟然又想着獲取更多的力量。
“怎麼?
”蕭諾疑惑的問道。
“那試再松動一下封印?
讓這把刀第二次吸收下暗夜妖後的力量?
”塔靈說道。
“算了,當我沒說!
”
像上次那種情況,蕭諾不願意再來一次。
僅暗夜妖後的眼神,就足以讓他難以忘懷。
旋即,蕭諾站起身來,随手散掉魔刀内的靈能,并将其收入鴻蒙金塔的第一層。
一直以來,蕭諾都是把武器放在金塔内的,這樣攜帶比較方便。
爾後,蕭諾如散步般在涅槃殿内走動着。
自己來到缥缈宗快兩個月了,都還沒有熟悉一下涅槃殿的環境周邊。
從進入宗門的第一天開始,基本上就是修行。
不是去化骨山脈淬煉青銅古體,就是參與内門考核,然後又是去聖樹城執行任務……連休息的時間都很少。
經過三天的修養,蕭諾的傷勢基本恢複,但内心尚未完全平靜。
當初蕭諾以為父親蕭非凡是真的因為任務而離開了晰月城,如今看來,并沒有那麼簡單。
可不管父親蕭非凡身在何處,是生是死,蕭諾内心對于蕭家的憎恨,越來越烈。
“終有一天,我會把蕭家連根拔除!
”
蕭諾眼中燃動着一抹冰冷的寒焰。
不知不覺……
蕭諾竟然走到了雅劍居的附近!
雅劍居是陸竹生前的住所。
而陸竹,乃是第七位前往天罡劍宗“拜山奪劍”的涅槃殿弟子。
一個多月前,蕭諾第一次見到陸竹,也是最後一次。
也是那次之後,蕭諾才從關想的口中得知了涅槃殿的過往,以及他們和天罡劍宗的仇恨交織。
主殿的七口棺材!
至今仍未下葬!
蕭諾親眼看着陸竹在絕望中咽下最後一口氣,也親眼看着涅槃殿的衆人将他棺材擡到了主殿中。
雖然隻見過一面,可師兄陸竹帶給蕭諾的感觸非常深。
現在想起來,陸竹在臨死前還送了一部《劍琴冥河譜》給自己,裡邊記載了陸竹的生平所學。
不過蕭諾還沒有翻閱過,畢竟這段時間,他一直很忙。
正當蕭諾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一陣琴音突然傳入了蕭諾的耳中……
“嗯?
”蕭諾怔了一下:“琴聲?
”
聲音竟然還是從雅劍居的裡邊傳來了。
要知道,自從陸竹死後,雅劍居就一直空在這裡,加上涅槃殿本身人又少,這下裡邊突然傳來琴聲,頓時令人心生困惑。
要是關想在旁邊的話,他指不定要說一句:這大白天的,難不成是陸竹師兄的鬼魂回來了?
但蕭諾知道,裡邊應該有人!
琴聲沒有停止,琴音也是愈發的清晰,音律時而綿柔,像是秋天的涼風吹在發梢間;時而空靈,像是雨露滴在水面,泛起一圈圈的波浪……
光是聽這琴聲,明明是在講述甯靜和諧,歲月靜好,可蕭諾卻從中聽出了一絲厭世的感傷。
這彈琴之人,仿佛内心填充着數不盡,道不絕的涼意。
遲疑了一下,蕭諾邁步走入了雅劍居。
“呼!
”
雅劍居的西側,一座建造在頂樓的亭台上。
一位身穿素裙的年輕女子坐在裡邊,她的面前放着一張長方形的琴台。
女子身姿曼妙,膚色雪白,她的五官絕美,精緻的面容沒有一點暇絲。
最為吸引人的莫過于她的一雙秀目,看上去明秀平靜,可卻蘊含着一絲風霜……
此刻,蕭諾已經跟随着琴聲來到了這裡。
當他看到亭中的陌生女子時,蕭諾微微怔了一下。
對方是涅槃殿的弟子嗎?
為何自己從未見過她?
女子所彈之琴,正是陸竹死後留下的那件“冥月琴”。
一個多月前,陸竹抱着那件冥月琴吐血而亡,可想而知,冥月琴在他心裡的地位多麼重要。
冥月琴為古式七弦琴,它作為陸竹的武器,本身也是一件不俗的靈器。
然而,在陸竹前往劍宗拜山奪劍的那一戰上,冥月琴被斬斷了三根琴弦。
琴弦仍舊是斷着的,但并不影響女子的彈奏。
她那白皙修長的手指靈活的挑動着上面的四根輕弦,獨特的琴聲竟是叫蕭諾微微出神。
當最後一個音符落下,琴聲似繞梁不絕。
女子目光輕擡,望向前方的蕭諾。
兩人的視線瞬間交彙在了一起,蕭諾心澗悄悄的觸動了一下,那是一雙泛着憂郁奇美的眸子,明明她的面色很平靜,在看到蕭諾的時候,更沒有半點的表情變化,可那雙眼睛,藏着很多的故事……
兩人就這麼對視着。
有人說過,但凡和陌生人對視五個數以上,都會忍不住把目光挪開。
可兩人對視的時間,卻超過了十個數……
最後還是蕭諾率先回過神來,他挪開目光,有些歉意的說道:“抱歉,我隻是路過,聽到裡邊有人彈琴,所以進來看下。
”
女子沒有說話,她緩緩的抱起冥月琴,然後從涼亭中走了出來。
看樣子,她打算離開了。
她的姿态很美。
不論是抱琴的樣子,還是走路的樣子,都是靜默無聲的那種。
當她走過蕭諾身邊的時候,輕輕的點了點頭,雖然不算特别禮貌,但也算是有所回應。
蕭諾下意識的擡手說道:“冥月琴……是陸竹師兄的……”
他以為對方要把冥月琴帶走。
可畢竟是陸竹師兄的遺物,蕭諾想知道對方要把琴帶去哪裡。
女子頓住了腳步,随後把冥月琴遞到了蕭諾的面前……
“嗯?
”蕭諾一怔。
什麼意思?
難道對方并不是要把冥月琴拿走嗎?
蕭諾木讷的把冥月琴接了過來,琴身頗為沉重,拿在手中很有份量,這以前在陸竹手中的時候,絕對是一件大放異彩的法寶。
可此刻琴身上面的劍痕,卻讓它顯得過于黯淡。
“你也是涅槃殿的人嗎?
”蕭諾目光擡起,開口詢問。
但讓人意外的是,對方已經不在原地。
蕭諾走到閣樓的長廊上,往下看去,那陌生女子已經是自顧自的出了雅劍居的院門。
“看來隻是純粹的不想理我罷了……”
蕭諾自言自語道。
其注意力重新回到冥月琴上,手指輕撫着冥月琴餘下的四根琴弦,琴弦觸動,輕盈的音律就像在水面蕩漾的波痕,濺起輕微的水花。
這琴該怎麼處理?
繼續放在這裡嗎?
可是陸竹師兄永遠不會再回來了,丢在這裡的話,最後也會跟那些雜物一樣,埋葬在塵埃中。
“冥月琴應該和陸竹師兄一起下葬才對……”
蕭諾喃喃低語。
奈何,天葬劍一日未回,涅槃殿主殿内的七口棺材一日無法下葬。
想到這裡,蕭諾輕歎了口氣,同時眼神陰陰變得尖銳了不少。
而,就在這時……
“铛!
铛!
铛!
”
涅槃殿的主峰上空,傳來一道道氣勢恢宏的鐘聲。
蕭諾眉頭輕皺,其沉聲道:“是緊急傳喚的信号……”
蕭諾來到涅槃殿也差不多快兩個月了,對于這裡的基本規則都有所了解。
當即,其沒有遲疑,朝着涅槃殿主峰而去。
此刻!
涅槃殿的主峰廣場上。
氛圍緊張。
樓慶,蘭夢,常青,關想等人的神情極為嚴肅。
就連燕莺也都縮在了蘭夢的身後。
這幾天燕莺一直是蘭夢帶着的,兩人的關系比剛來的時候好了很多。
而,在衆人的面前,是一位身穿錦袍,頭戴玉冠的中年男子,在他身後還有好幾位缥缈宗的高層。
“唐冽殿主,你不能這麼做,解散涅槃殿……我們不允許!
”樓慶一臉決然的盯着那為首的中年男子。
對方不是别人,正是歸墟殿副殿主,唐冽。
唐冽的手中帶來了一紙文書,上面有缥缈宗長老團的聯名簽字。
“我并不是來征求你們意見的,解散涅槃殿的文書,是三長老親自發布的,還有長老團的聯名通過,我現在給你們下達最後的指令,半個月之内,全部離開……涅槃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