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vip 第252章:隔着國仇家恨的兩情相悅
代王府,蕭長瑱被押回府邸,他直奔正屋,就看到他的王妃李燕燕端坐在梳妝台前,染着她的丹蔻,豔紅色的色彩刺目而血腥。
“退下。
”寒着臉,蕭長瑱将所有人呵退。
李燕燕是西涼的亡國公主,身邊的人都是王府的人,她早就沒有貼身侍婢,這些仆人都老老實實行了禮,全部悄無聲息退出去。
李燕燕依然低着頭,幾不可聞笑了聲。
蕭長瑱疾步上前,居高臨下盯着他,眼底壓抑着狂風暴雨:“你好大的膽子,你敢假借我的名義,和于造聯手,挖墳盜墓!
”
李燕燕瞥了她一眼,微微轉頭,眼角風情萬種:“你放心,于造沒有證據,陛下便是命人追查,也查不到你頭上,你隻要喊一喊冤,此事兒早晚會過去。
”
“你弄這麼多不淨之财,你要做什麼?
”蕭長瑱一掌拍在梳妝台上,壓抑着怒火逼問。
紅唇咧開,笑容明豔,李燕燕道:“我要什麼,王爺還需問?
”
蕭長瑱心口一刺,他望着她,眼眶逐漸泛紅,除了憤怒還有悲痛。
他是那樣的信任她,才會不對她設防,讓她能夠輕而易舉拿到他的印信,才能讓她将于造引入套,隻怕于造都不知,他效忠的并不是他一直以為的代王,而是代王妃!
唇角的笑容微斂,李燕燕轉過頭對着梳妝鏡,看着鏡中的自己,忽而有些厭惡,她閉了閉眼,再睜開時,一片漠然:“當年我便說過,我心中隻有恨,讓你别求娶我,否則你定會後悔。
”
“我以為……我以為,你我之間是有情的,我以為終有一日,你能夠忘記家國之怨,那是大勢所趨,是無人可止。
”蕭長瑱說着,眼底閃爍着淚光,“強國滅弱國,天下歸一,是順應天命。
若強盛是西涼,此刻亡國之魂便是我。
”
“可惜啊,亡國的是我。
”李燕燕拿起象牙梳,輕輕梳着垂至胸前的一縷長發,她面無表情盯着鏡中的自己,不準自己有絲毫心軟,“我不是顧青栀,不是你們天朝貴女,沒有那樣的心胸大度,看不懂大局天命。
我隻知曉,我是西涼的公主,我是阿爹捧在掌心的寶。
而你的阿爹滅了我的國,殺了我的父,此仇不共戴天。
”
正如當年她對祐甯帝高喊的話:“今日你不殺我,來日我定要你追悔莫及。
”
“你以為,西涼那麼多公主,為何你能活下來?
”蕭長瑱聲音無力而又輕,輕得仿若煙霧,風吹便散。
“哈哈哈哈哈……”李燕燕忽而一陣放肆的長笑,笑得眼中含淚,她擡手輕輕拭去眼角的淚滴,“我該感謝你麼?
感謝你求得陛下饒了我一命?
讓我成為陛下昭示對西涼寬容安撫的棋子,讓西涼皇室怨恨我的怯弱,不敢以死明志?
”
說着,她豁然站起身,透着水光的雙瞳蓄滿力量和恨意:“若是可以,我真想求你,當年讓我一并随着阿爹随着西涼而去,你留着我,全了你的私欲,卻讓我每一日都活在痛苦與仇恨之中,蕭長瑱我不會感激,我甚至憎恨你,憎恨你讓我活了下來。
”
她眼底猶如實質的恨意,化作一柄利劍隻穿蕭長瑱的心,他受不住後退幾步,撞倒木施,才勉強穩住身子。
眼角的刺痛再也無法隐忍,淚水滴落,他捂着心口,将喉頭的腥甜強行壓下去。
他從未有過的狼狽映入她的眼簾,李燕燕别開臉。
“原來……原來……你一心求死……”蕭長瑱抹去臉上的淚痕,“是我錯了……”
李燕燕緊緊捏住手中的象牙梳,指尖用力險些将之掰斷。
垂眼,蕭長瑱失神地問:“你和誰串謀?
”
那些錢财轉到了何處?
就憑李燕燕一個人,便是拿了他的印信也不可能行事如此周全。
“與你無關。
”李燕燕冷然回答。
蕭長瑱低頭許久,他才沉痛地閉上眼睛,自嘲地牽了牽唇角:“對……是我無能……你應該選更好的人……”
說着蕭長瑱大步走出了正屋,一出門就險些在石階上栽倒,還是貼身護衛服了他一把,才将他扶住,他推開了所有人,跑到了後院,選了個石桌坐下。
像個無魂的木偶,不知何時飄起了雪花,他才回過神。
擡眼望着滿天飛雪,他想起了十年前那個夜晚,也是這樣的大雪紛飛,西涼國滅,西涼皇室盡數被擒獲,嫡系男兒都成了刀下亡魂。
他跑到明政殿跪在陛下的面前,求陛下饒了李燕燕,他們幼時就相識,那時其實尚不是男女之情,隻知道不想她死。
“三郎,這世間從無求一求便能等到之物。
”年輕高大的帝王這樣對他說。
少年的蕭長瑱已不是懵懂稚子,他在深宮生活了十年,他的額頭重重磕在冰涼的地闆上:“兒願一命換一命。
”
“你要為一個亡國公主尋死?
”帝王的臉上浮現薄怒。
“兒不敢,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兒豈敢不孝?
”蕭長瑱忙道,“求陛下寬赦西涼皇族,兒日後全聽陛下之言,忠于陛下,忠于陛下心屬之人。
”
他把一生賣給了陛下,願成為陛下的刀劍,劍之所向,不問緣由,取其首級。
冰天雪地,飛檐流燈,他看到了陛下臉上的失望。
陛下最終留下了李燕燕的性命,也不再斬殺西涼其餘皇室,他不知是為了安撫西涼,還是陛下終究對他有了一絲父子之情,這些年陛下從未讓他做過什麼,他安安靜靜,不争不搶,做個乖順的皇子,親王。
從不舍到關懷最後對她漸漸傾心,想傾其所有讓她過得好。
到了适婚之年,他忤逆了阿娘,以命相逼,才求得阿娘應允他娶了李燕燕。
這些年夫妻同床異夢,他也不曾後悔過,此刻他卻後悔了。
不後悔這些年自己的所作所為,隻悔當年年少不懂她,不知她所求是剛烈大義,一己之私,讓她悲痛苟活十年。
“錯了,錯了……終究是是我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