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輕被氣笑了。
他看着淩雲揚,盯着他的眼睛,慢悠悠地說,“四舅兄,你覺得我的眼睛是瞎的嗎?
我未婚妻的畫風,我會認不出來?
她從小浸淫畫技,早已自成一體,如此畫風,綿中帶柔,柔中帶剛,虛中有實,千變萬化,就算是當時大畫師,也不見得能模仿的出來她的畫,你所說的琉璃,她根本不愛畫,她是個武癡,心中腦中隻有她的劍,是決計模仿不出來的。
”
淩雲揚:“……”
完蛋了,他遇到對手了!
對手太強大,眼神太犀利,心又太精明,眼睛又不瞎,并且十分不好糊弄。
這還能讓他說什麼?
他洩氣,對宴輕指控,“你就不能信我一回?
”
宴輕歎氣,“我也想信四舅兄一回,但我不是個會曲解事實的人,我眼睛裡看到什麼,就是看到什麼,做不到弄虛作假。
”
淩雲揚:“……”
你不是我妹夫,你是爺!
他無話可說了,隻能說,“那就算是我妹妹畫的,你再認真看看,這人怎麼能是二殿下?
他小時候長這個樣子嗎?
還站在桃花下,這是哪裡的桃花?
他竟然還在笑?
他那個人,會笑嗎?
”
不給宴輕開口,他又說,“況且,我妹妹從小被我大伯母教導嚴苛,每日裡都被安排滿滿的課業,她十三歲之前,都沒怎麼出過府,怎麼認識二殿下的?
你一定是看錯了,這大約就是……”
他強硬蓋章,“大約就是跟二殿下長的有點兒像的我淩家族裡哪個族親兄弟吧!
”
宴輕無語,“四舅兄,我說了,我不瞎,蕭枕那個人,化成灰我都能認出來,這畫裡的人,就是他。
”
淩雲揚驚駭,“二殿下化成灰你都能認出來,你與他有什麼深仇大恨?
”
宴輕似乎站的累了,靠在書架上,懶洋洋地說,“的确有那麼點兒深仇大恨,他當街攔着我,讓我别沾染不該沾染的女人,半夜裡莫名其妙上我的門,将我從頭嫌棄到尾算不算?
”
淩雲揚:“……”
蕭枕還有過這種操作?
他摸摸鼻子,站在宴輕的角度,換位思考地想了想,若是有誰當街攔了他,讓他别沾染不該沾染的女人,比如那個女人是他心儀的張樂雪,他得一腳踹回去,若是有誰大半夜的找上他的門,将他從頭嫌棄到腳,他估計得将人揍出去。
他于是肯定地點點頭,“算吧!
”
他實在說不出不算的話來,某些方面,他與宴輕是一樣的人,都喜歡做纨绔嘛,性格方面,他們聊的這麼投機,自然有合拍點的。
宴輕得到了肯定,心情看起來好極了,彎着嘴角說,“就是啊,所以,四舅兄,你說,我能不認識這畫裡的人是他嗎?
化成灰,我都能認得出來。
”
淩雲揚沒話說了。
他頭疼的不行,是真的頭疼了,“那、那我也不知道了。
”
宴輕歎了口氣,“看來她心儀的人是蕭枕了,否則怎麼會有他的畫像?
是不是我與秦桓喝醉酒做錯了事情?
以至于,她婚約不能自主,不能嫁給蕭枕?
”
淩雲揚吓壞了,連連搖頭,“不是不是,二殿下絕對不是七妹心儀的人。
”
若是妹妹心儀二殿下,又何必費盡心機算計宴輕這個長的好看且獨一無二好看的家夥呢。
宴輕疑惑,“四舅兄不是不知道嗎?
怎麼如今又搖頭了?
你到底是知道,還是不知道?
别喝酒喝的腦子不清醒了,這可是十分要緊的大事兒,馬虎不得。
”
淩雲揚一屁股坐在地上,“妹夫,你也喝了那麼多酒,就不頭疼嗎?
”
“不疼。
”
淩雲揚挽救,“我聽說你不是不能吟詩作賦,也不能看書看畫看任何與書卷有關的東西嗎?
”
宴輕給他解惑,“上次她帶我去栖雲山,見到了曾大夫,曾大夫正在給我醫治,我已經能看了,隻不過不想被人知道,所以,一直沒對外透露,四舅兄不是外人,我今日告訴你了,你可得給我保守秘密。
”
淩雲揚:“……”
他算是服了,他直接地說,“我頭疼。
”
“那四舅兄去休息吧!
我一會兒去問三舅兄好了,三舅兄睡一會兒,大約就酒醒了,他沒喝多少。
”宴輕歎氣。
淩雲揚不敢頭疼了,立即說,“三哥沒什麼酒量,喝幾杯酒,就能睡一夜,你還是别去找他了,他醒不了。
”
宴輕點頭,十分乖覺聽話懂事兒,“那我明日再問他吧!
”
淩雲揚搖頭,“你可别!
”
他認,他認了還不行嗎?
果然如七妹所說,這就是個小祖宗。
他對宴輕招手,“來,妹夫,你坐下來,我似乎又不頭疼了,咱們倆慢慢說。
”
宴輕點頭,坐在了地毯上,認真地說,“若是四舅兄知道,還請說的詳細些,俗話說,壞人姻緣,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我活的好好的,可不想被雷劈。
”
淩雲揚深吸一口氣,“你放心吧!
老天爺打雷劈我也不劈你。
”
他以後再也不喝酒了,行不行?
喝酒就闖禍,以後還喝什麼酒?
戒了!
戒了!
宴輕搖頭,一本正經,“四舅兄這麼好的人,從來不做壞事情,老天爺怎麼會劈你呢?
你連未婚妻都沒有,何談破壞人姻緣?
”
淩雲揚隻覺得被一口刀紮到了心坎上,險些吐血,他瞪眼,“你有未婚妻,很了不起嗎?
”
宴輕點頭,“是的吧!
”
他有個了不起的未婚妻,從六歲開始,就懂得知恩圖報,幫着人家争奪皇位了。
還畫了人家十二三歲時的畫像,那畫像顯然是在九華寺後山的桃花林畫的,能讓蕭枕笑成那樣,她是給蕭枕吃了蜂蜜嗎?
可不是了不起嗎?
淩雲揚看着宴輕,一時無語,不想跟他說話了。
他怎麼從來不知道,宴輕能氣死個人?
郁悶死個人?
他這麼不讨人喜歡,是怎麼讓他七妹喜歡上的?
難道就憑着他這張臉,打遍天下無敵手嗎?
他盯着宴輕的臉,實錘了,這張臉還真是獨一無二能打遍天下無敵手。
他敗下陣來,“好吧,你很了不起,我沒有未婚妻,喜歡的人至今都沒敢找人家說一句話,是沒你厲害。
”
宴輕沒想到還有這個意外收獲,他很難想象淩雲揚這樣的家夥,也有心儀的人,他問,“你喜歡誰?
”
哪個女人這麼倒黴!
淩雲揚這時覺得隻要不說蕭枕,不說他妹妹,說什麼都好,哪怕是他的心儀之人張樂雪,他也樂意往出說。
于是,他直接說,“張樂雪啊。
”
“張樂雪是誰?
”宴輕問。
淩雲揚:“……”
他滿臉問号,瞪着他,“他不是你武功師傅張客的孫女嗎?
你竟然不認識?
”
宴輕想了想,似乎想了好一陣子,才哦了一聲,“有點兒印象。
”
淩雲揚:“……”
他服了。
世界上怎麼有宴輕這樣的人?
是不是女人在他眼裡,還不及一匹馬一頭鹿或者一壇酒一盞茶?
他問,“你怎麼隻能是有點兒印象?
”
“那還能是什麼?
”宴輕漫不經心,“你也說了,張客是我的武功師傅,又不是我爺爺,我還能記住他孫女長什麼樣兒?
那居心何在?
”
淩雲揚竟然奇迹般地被說服了,點頭,“說得也是。
”
若是宴輕對别的女人有什麼居心的話,那還有他妹妹什麼事兒啊?
他問宴輕,“你與張家,如今還有來往嗎?
”
他七妹雖然說等嫁了宴輕之後,與張家能牽上線,讓他有機會認識張樂雪,并且給他牽牽線,但如今計劃趕不上變化,他隻能自己趁機問問宴輕了。
“沒了。
”宴輕很幹脆,似乎看出了淩雲揚的想法,很直接地說,“我做纨绔後,與文武師傅和他們的家裡,都斷絕了關系,連師徒關系都斷絕了的,你就别想了。
”
淩雲揚哀呼一聲。
宴輕看着他一下子垮下的臉,不是十分理解,“不就是個女人嗎?
有什麼可惦記的?
”
淩雲揚差點兒跳起來,指着宴輕,“你能說出這話,就是證明你還沒喜歡上我妹妹。
你覺得你在我面前,說這話合适嗎?
”
什麼叫做不就是一個女人嗎?
他瞪着宴輕,“若是把我妹妹換掉,随便換成一個女人,你說,你還娶嗎?
”
宴輕頓了一下,嫌棄地說,“不娶。
”
淩雲揚翻白眼,“這不就得了?
所以說,那個人,是無可替代的。
你懂不懂?
不懂多看點兒畫本子。
”
宴輕被拐帶的偏了偏,“畫本子有什麼用?
”
“教你怎麼學會喜歡一個人啊,笨蛋。
”淩雲揚從地上爬起來,走到書架前,認真地挑了又挑,挑出了一本畫本子遞給宴輕,“喏,給你,就這本。
”
宴輕接過來一看,畫本子上寫着《逃跑新娘》,他無言了一會兒,扔回給淩雲揚,“你自己看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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