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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八十六章 福氣

催妝 西子情 5454 2024-09-21 15:49

  有了宴輕的加入,淩畫和杜唯的談話暫時被打斷。

  淩畫的戰場被宴輕輕而易舉輕飄飄地接了過去,與杜唯你一言我一語地閑聊起來。

  淩畫忽然發現,隻要宴輕樂意搭理人,那麼他就是一個很好的與人聊天的對象,天南海北,京城鄉野,古今奇聞,玩笑談趣,他都能與人說到一起。

  杜唯最開始時,在與宴輕說話,身體和精神都有些緊繃,但慢慢地漸漸放松了。

  這種改變,是淩畫與他說了半天,都沒能讓他放松下來的改變。

  淩畫也不打斷二人,坐在一旁聽着,半句話不插。

  小半個時辰後,宴輕打住話,随意地又揉了一把淩畫的腦袋,笑着說,“一時與杜兄聊的盡興,倒是忘了你們有正事兒要談。

  他站起身,“你們談,我再去睡會兒。

  他說完,轉身走了。

  淩畫應了一聲,眼角餘光掃見杜唯,見他目送宴輕回内艙,面上竟然還顯出幾分不舍來。

  淩畫:“……”

  她的夫君,可真是獨一份的本事。

  淩畫笑着對杜唯說,“聽你們先聊,話語投機,倒是很有意思,若是有朝一日你回了京城,應該跟他會很投脾氣。

  杜唯一愣,“我還有機會回京城嗎?

  “有啊。
”淩畫笑,“我猜孫家一直都在等着你回去呢,孫大人雖然嘴上不說,卻一直讓人捂住你的消息,應該就是等着那一日了。

  杜唯臉色黯然,“我不是孫家的子嗣。

  “但你在孫家長大,這是不争的事實。
”淩畫看着他,“你這些年,報了杜知府的生恩,但是不是還沒報孫家的養恩?
生恩與養恩,當同等吧?

  杜唯抿唇。

  淩畫笑着說,“杜知府有十七八個子女,但孫家人丁單薄,也就那麼一二人而已,你若回了孫家,孫家應該會很高興。
今年回京,我瞧見孫大人,已滿頭白發了,據說打算明年緻仕。

  淩畫又補充了一句,“孫大人身體似乎不太好。

  杜唯垂下頭。

  淩畫提兩句,便不再說孫家了,轉了話題,“我四哥如今入朝了,你知道吧?
今年的探花。

  淩畫笑了笑,“他那個人,你應該了解幾分,他從小就特别讨厭讀書,但是沒想到,後來拿起書卷,頭懸梁錐刺股,我以為也就考個榜上有名,誰知道竟然考了的探花回來,讓我吃驚不小。

  她又說,“她喜歡張大将軍的孫女,如今等着我回去,給他做主去提親呢。

  “如今京城的纨绔們,都跟着宴輕玩,我四哥羨慕死了,說他做不了纨绔,以後讓他的孩子做纨绔。

  杜唯忽然一樂,“他志向倒是遠大,别具一格。

  “是啊,他那個人,以前最不喜枷鎖裹身,但淩家如今就他與我三哥,我三哥每逢科考,都會睡在考場上,也是奇奇怪怪,索性他幹脆不入朝了,但淩家的門楣,總要有人支撐起來,這不就落在了我四哥的頭上,他肩上的擔子重,連玩也不能玩了。

  淩畫笑着說,“他欺負你的仇,你是不是還沒機會報?
若是有機會回京,那你一定要跑到他面前大肆嘲笑他一番,他如今已是朝廷官員,你無論怎麼嘲笑他,他也隻能憋氣,沒法發作。

  “聽起來倒是挺不錯。
”杜唯撚着手上的扳指,扯着嘴角笑了笑,“即便若回京城,這江陽城,還是東宮的從屬。

  淩畫不客氣地,也不加掩飾目的地說,“你在的江陽城,才是鐵闆一塊的江陽城,離了你的江陽城,杜知府隻會耍狠,但做不到鐵闆一塊。
我也不需要你對江陽城動手,或者,你也不需要投靠二殿下,隻要你離開江陽城,那就行了。

  “東宮會追殺我。

  “我會護你。

  杜唯一怔,擡眼看着淩畫。

  淩畫笑,“再說一件事兒吧,你知道東宮一直想拉沈怡安下水嗎?
為了得到沈怡安,想要抓住他的軟肋,沈怡安的軟肋是他弟弟,我自然不能讓東宮得手,于是,沈怡安的弟弟跑去做纨绔了,如今就住在端敬候府,東宮不敢碰端敬候府,如今他在端敬候府住的好好的。

  杜唯隐約知道這件事兒,點了點頭。

  “還有,你若回京城,你的身份是求學歸家的孫旭,孫大人是中立派,東宮如今形勢不比以前,就算蕭澤心裡恨死了,知道你是杜唯,他也不會想得罪孫大人對你動手。

  淩畫又補充,“你就與宴輕一起玩,再加上孫家,雙重保障下,我保證你毫發無傷。
你身上的舊疾,我也會讓人給你治好,還你一個活蹦亂跳的身體。

  杜唯不說話。

  淩畫拿出最後的殺手锏,“我不能在江陽城待太久,杜知府還是挺厲害的,他如今沒外出,就在江陽城吧?
你總不願意我與杜知府硬碰上,是不是?
所以……”

  她頓了一下,“你可以慢慢考慮,考慮好了,回頭給我遞個信,但我得走了。
那塊沉香木的令牌你留下,我的人,你送給我帶走?

  淩畫見杜唯依舊不說話,歎了口氣,“若非因我四哥與我,你一輩子都不會做杜唯,你隻是孫旭,京城與江陽城遠在千裡外,陰差陽錯抱錯之事,怕是一輩子也不會被你親生母親發現,你一輩子都是孫旭,既是因我錯了你的人生幾年,我理當助你闆正,否則這樣的你,沒被我瞧見撞上也就罷了,如今既是撞上,也讓我良心難安。

  若是她還有良心的話。

  杜唯終于有了動靜,他緩緩站起身,看着淩畫說,“你與宴小侯爺,着實厲害。

  一個讓他放下戒備,一個曉之以理動之以情。

  若是這天下換做任何一個人在他面前說這些話,他都會嗤之以鼻,該如何還是如何,因為他的心早已麻木,行屍走肉要什麼七情六欲?
行屍走肉愛做什麼便做什麼,遭受多少罵名,毀了多少人的人生,又有什麼關系?
但這兩個人,卻牽動的他心底深處埋藏的塵埃都成了尖刺一般地紮的他疼痛,鮮血直流。

  讓他認識到,自己原來還是一個人。
不隻是靈魂裝在這副藥罐子的軀體裡。

  淩畫一愣,笑開,坦然地說,“被你發現了啊,那你真的要認真地考慮考慮。

  她補充,“不是什麼人,都能勞駕我夫君出面幫我撐個場子的,對于說服你,我還真沒有多少把握。

  杜唯笑了一聲,這笑倒是十分真心,“你等半個時辰,你的人我會還你。

  他轉身向外走去。

  淩畫起身想送。

  杜唯走下甲闆前,回頭瞅了淩畫一眼,“柳望的女兒柳蘭溪,算是你要帶走的人嗎?

  “不算。
”淩畫搖頭,想起阻攔,又說了一句,“但你把她放了,讓她繼續去涼州吧!
你就别難為朱蘭了,我讓綠林送你一份大禮,東宮不是缺銀子嗎?
再讓東宮記你一功。

  杜唯點點頭,轉身走了。

  淩畫立在床闆上,看着杜唯騎馬的身影走遠,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她說的口幹舌燥,杜唯雖然沒答應,但也沒拒絕,她能讓她将人帶走,已經是最大的收獲了。

  她轉身回了艙内,來到裡面的房間,房門虛掩着,她伸手輕輕一推,門便開了,宴輕躺在床上,并沒有睡覺,而是拿了九連環,臉上表情無聊,手裡的動作也透着無聊。

  見她回來,宴輕擡眼,“姓杜的走了?

  淩畫想笑,剛剛他與杜唯閑談的那小半個時辰裡,一口一個杜兄的人不知道是誰,如今人走了,他就稱呼姓杜的了。

  她笑着點頭,“走了。

  宴輕撇撇嘴,“是個人物。

  淩畫來到床邊,挨着他坐下,接過她手裡的九連環玩,“若是當年沒有四哥年少輕狂,他一直都是孫旭的話,興許會泯與衆人。
土匪刀下死裡逃生,江陽城的杜知府又鍛造了他,着實是快難啃的骨頭。

  “既然是難啃的骨頭,别人啃不下,你也能啃下。
”宴輕伸手捏了下淩畫的下巴,仔細地打量了她一眼,又松開她,嘟囔一句,“禍水!

  淩畫:“……”

  她要怒了啊!

  她瞪着宴輕,“愛美者人皆有之,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又錯在哪裡了?

  她扔了九連環,委屈地看着他,“我也沒想禍害别人,唯一想禍害的人,就你一個。

  宴輕攸地一樂,不走心地哄她,“行行行,你就禍害我一個,是我的福氣。

  淩畫哼了一聲,頗有幾分高傲地說,“就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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